人生如何过

——读钱穆《人生十论》

《人生十论》一篇篇读过，对于儒家，对于中国传统文化也有了新的认识与了解。此书中，钱宾四对中国文化的见解可谓是新颖（对我来说）而无不有根有据。兹举三例。

一是钱宾四在《中国的人生哲学》中开篇即言，中国历史传统是无当今之所谓哲学的，如若说有，也只能称之为“人生哲学”，这样的哲学缺少西方哲学那样严密的逻辑，而富于个体主观上对于人生的感发。此为中国人生哲学与西方哲学之不同。此一说法彻底解决了我之前关于中国到底有没有哲学的困惑，读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时觉中国哲学亦能与西方哲学扛鼎，读西方哲学类书籍时又觉中国并无纯粹之哲学。钱宾四此说，可谓确论。

二是钱宾四说“人人皆可为尧舜”，并不是要让人们都去追求尧舜那样的地位，成为那样的圣人，而是说在当前自己的所处的位置上，把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事做到最好，就是尧舜。好到什么程度？假如尧舜也处于此一境遇，他们也只能做到你这样而已。此乃所谓“人人皆可为尧舜”。

三是钱宾四比较了儒、释、道、基督四家，说“孔孟追求的是在有限的生命里抓紧完成人生，在有限中下工夫，只求此有限之完成，再不想如何跃过此有限而投入无限中”，而释、道、基督则追求人生之无限，希求生命的延长，无论是何种形式。孔子有言：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又说：未知生，焉知死。人生观其实由人死观而来。一切人生真理都由有了一死的大限而创出，而完成。

钱宾四被称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他坚决地肯定中国传统文化，并不遗余力地为传统文化的复兴奔走忙碌，而他对待传统文化却又不偏颇，不一味称赞其好，秉持的态度基本上客观而公正，这一点在他其他著作中亦有体现。

此《人生十论》亦可当作是钱宾四对中国哲学之大概性述说，书中迭出妙语，非亲读不能体会。

大智慧往往隐藏在文字的深处，常常难以捉摸，这也许就是“道”吧。

年7月27日

图·钱穆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