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论

我在死去时,听到了一只苍蝇的嗡鸣知识

发布时间:2017/9/20 16:44:38   点击数:

死后发生的那些事儿

by[加拿大]理查德·贝利沃/丹尼斯·金格拉斯

——选自《活着有多久》

死亡并不是反常的事件,相反,有机会活着才是一个奇迹。大多数时间我们都没有意识到:组成我们身体的这些细胞,以及它们的运作机制,才代表了真正的“完美”。死亡的原因有无数种,机制也各不相同,作者从中归纳出最常见的几种,并深入浅出地讲解其中的奥秘。你会发现,它离我们那么远,却又这么近。

死亡不可避免,但人类仍然有十足的可能在非常健康的状态下老去,并最终完全自然地溘然而逝,那些百岁老人为我们清晰地验证了:短暂利落的死亡,是健康人生的完美句号。更好地理解死亡,坦然面对,才能更好地享受人生,热爱生命。

从我腐烂的躯体中将会长出鲜花,我将在花丛中得到永恒。

——爱德华·蒙克(~)

要了解人类死后发生的事情,需要将眼光放到更为宏观的能量循环系统,以及我们这个宇宙的构成方式,还有我们在生物界如何自处的问题。我们的星球是一个规模巨大且极度复杂的生态系统,其组成要素就是各种不同的生物机体。

50亿年前,巨型恒星爆炸产生的气云和尘埃压缩凝集形成了地球,从那以后,其组成元素就没有发生过很大的变化,今天我们身边能够遇到的每一个原子,都来源于当年地球起源时的那一团星尘。

尽管宇宙的体积是如此巨大,其中包含的银河系的数量都是个确确实实的“天文数字”,但我们却始终生活在一个孤立的角落,除了太阳的能量以外从来没有外来的物质加入,即使每年降落在地球上约1.5万吨的陨石碎片,与我们地球的质量相比起来也完全可忽略不计。每一块岩石,每一个机体,无论是细菌、植物还是动物,都是由最初的那些原子构造而成的,在数十亿年的岁月中不断地轮回转化。当然了,人类也不例外,构成我们身体的原子也经历着相同的轮回过程:在构成我们机体的约7×个原子中,仅氢、氧、碳、氮四种就占去了其中的99%,因此我们身上的某些原子非常有可能曾出现在远古时期的某棵树木、某个细菌,甚至某只恐龙身上。

年6月4日,印度巴旺村,锡克教的

信徒们在Sant?Rama?Nand的火葬仪式中

显然的,同样的逻辑对于我们今天的身体也是有效的。如《圣经·创世记》第3章19节所谕:“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无论我们是否信仰灵魂的存在,生命仅有的几个确定问题之一,就是组装成我们“人身”的原子在我们死后将必会与之脱离。这种物质循环的观念远远不像想象的那么病态,相反,这种观点会带来某种安慰——我们的消逝将使构成我们身体的元素重新分配,使其他的植物或动物的机体得以增加,并将我们作为地球生命代表的伟大旅程永远延续下去。明智的讲述者往往会倾向于规避对人体分解过程进行过多描述,这点可以理解,但对于更有探索精神的人们,这却是一个全新的视角,通过这个角度,可以将我们个体的存在置于一个更为宏观的背景下,从而以一种完全不同的视角来审视死亡。

尸寒、尸斑、尸僵

尽管是如此自然又如此必然,人体的腐败分解过程仍然是一个很难引人入胜的场面。很多文明葬礼上的一些特定仪式,可能正是希望死者过世后所要遭受的转化过程不要被其他人看到或嗅到。实际上,不管是土葬、火葬,抑或是将死者的尸体暴露在食腐鸟类中的天葬(出现在琐罗亚斯德教文化中,亦称拜火教、袄教),所有这些传统都有着一个共同点,就是将尸体的腐败分解看作是一种丑恶的状态,并重点强调灵魂从肉体中的解放。

虽然人类尸体的腐败分解早在身体机能全部停止后四分钟左右就开始了,但一般情况下至少要在死后数天才能用肉眼分辨出这个腐化的效果,而这一幕可能会给那些不熟悉有机物质腐败过程的人们带来精神上的严重创伤。不过在达到这个阶段之前,尸体会呈现出一些性质上的改变,这些变化在推断死亡时间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所以侦探推理小说的爱好者们可能对此都烂熟于心了。

最早可察觉的变化之一就是在尸体上出现特有的青紫绀(尸斑),这是由于重力的缘故,血液都在机体的下部沉积,导致皮肤出现褪色的现象。这种血液重新分布现象是由于尸体刚刚死亡,血管中会释放出大量的抗凝血酶(纤维蛋白溶酶),导致血液无法凝结而沉淀到低处的。这种尸斑在血液循环停止后便开始出现,在机体死后12小时左右达到巅峰。对血管施加非常轻微的压力,就会阻碍血液在接触点附近聚积,于是乎这种尸斑的分布状况受到死者过世时所处的体位影响极大,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特征,使法医可以轻易判断尸体是否被移动过。比如,如果死者是平躺着死去的,尸斑则应该出现在尸体躯干以及四肢的下部,还有耳垂之中。如果死者出现了上述这样的血沉积分布,但却被发现是面朝地板的,事情就可疑了!

死亡带来的第二种重要变化,就是尸体逐渐地变冷(尸寒),其体温会慢慢达到与周遭环境温度相一致的状态。很多环境因素都会对尸寒的进程产生重大的影响(衣物、脂肪厚度等),但一般情况下,死后的最初一个小时中体温会下降2℃,而在随后的一小时中下降1℃。

堕入僵尸状态

尸体的僵硬过程在历史上给人类带来的惊惧,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直到不久以前,随着造成肌肉紧缩的生物化学机制的日益明晰,导致尸体产生这种变化的决定因素才最终得到确定。

活细胞依靠氧气来产生三磷酸腺苷(ATP)作为其主要能量源,刚刚死去的机体细胞会被强行转化成为“应急之用”,肌肉中的糖原储备从此开始被用来生产ATP。不过这种机制的效率是很有限的,不仅是因为在人死后几小时内所有这些ATP就会被彻底消耗殆尽,而且这个过程会导致代谢垃圾的大量产生,酸化肌肉细胞,并使正常情况下参与肌肉收缩的蛋白质产生功能转化。在正常情况下,这些蛋白质(肌纤蛋白和肌球蛋白)在接到神经系统传来的指令时才开始发挥作用。

但是,在死者体内,细胞的酸化以及ATP的耗尽使这种限制不复存在,引发肌肉纤维间的反常交互作用,以及随之而来的肌肉强直。虽然这种肌纤蛋白和肌球蛋白间的相互作用强效且持久,能一直持续到人体降解过程正式开始之前,但它们仍不足以制造出真实的肌肉收缩和协调运动。死后尸体僵硬是由于死后数小时内ATP的彻底耗尽而引起的现象。正是这个原因,那些在死前发生了激烈肌肉运动的死者(即意味着耗损了身体中大部分葡萄糖和三磷酸腺苷的储备)一般会更快地进入僵硬状态。还要注意,不要把尸体僵硬和尸体痉挛相提并论,后者是在死者临死瞬间发生的一种相当罕见的肌肉强直现象,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还不清楚,不过通常都与暴力死亡有关。

在死后最初的那几个小时中,最使人感兴趣的变化可能是尸体的僵硬(尸僵)。这个奇怪的现象一般从死后两到三小时开始出现,是由于肌肉的(非自主地)僵硬导致的,这种肌肉紧张现象首先会出现在面部肌肉和颈部,随后逐步扩展到下肢。12~18小时后,死者就真正变得“死硬”了,这种状态可以在死后持续三天之久。造成这种僵直的机制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处于一种神秘的状态,并催生出了一些有点神神道道的信仰。举个例子来说,古希腊和罗马的医师相信他们能够通过这种机制让死者坐起来。但在现实中,尽管肌肉的确处于紧绷状态,但绝不能做到有效地随意伸缩(见上图文框)。

死亡后的自我毁灭

人死之后,由于氧气供应的终止,还会出现其他的后续后果:在组成身体各个器官的细胞中掀起一轮真实的自我毁灭进程(图2)。正如尸体僵硬的机理一样,这种被称为“自体分解”(自溶作用)的过程也主要是由ATP无氧燃烧时产生的乳酸造成细胞酸化而引起。这种酸化会产生一系列级联事件,使细胞的结构乃至组成物质发生无可逆转的变化。

这种曾经惊人完美的组织和运作机制到此奏出了天鹅的挽歌:不同细胞栅格间的细胞膜开始溶解并变得可渗透;一些电解液(特别是钾离子)从细胞中逸出,在一些组织中反常地积聚起来(例如,通过观察眼球玻璃体中的钾含量就可以估计出死亡的时间);大量的消解酶(一般是被储存在特殊的细胞框架中,并与其他细胞严格隔离的)被释放出来并吞噬细胞的主要组成部分(蛋白质、脂肪、DNA),使其更易受到损害,特别是对于那些与消化功能有关的器官——在这些器官(肠道、胰脏等)中一般都含有大量的消解酶。在器官整体死亡的几天之后,细胞也统一缴枪投降,剩下那些微呈酸性、无氧存在的尸体,其中所含有的丰富营养物质都不再有细胞组织和免疫系统进行保护。简直是那些偶发性微生物繁衍的天堂!

在未及时进行防腐处理或火化的情况下,死后48小时左右尸体上会出现腐败的第一个表现,就是在右下小腹区域(髂窝)出现暗青色斑块,这区域在体内对应着结肠的第一节(盲肠)。这种褪色是由于大量细菌在肠腑的这个部分开始扩散所引起的(每克组织会产生数十亿细菌),会产生类似硫化氢类的气体,可以与血液中血红细胞携带的铁元素发生反应,生成一种淡青色的衍生物:硫血红蛋白。

由于这种气体造成的体内压力不断增大,这些斑块随后会扩散到身体的其他区域(胸部、头部、四肢),且颜色会不断加深变黑。与此同时,在肠内生成的细菌与来自外部环境的数量惊人的援军会师,并开始通过血管向整个机体扩散,皮肤上会出现大理石状的斑纹(石纹状尸斑)。此时皮肤颜色的变化往往伴随着大量水泡的出现,其中充满了腐化过程中产生的气体和液体,其范围最大可达20厘米,覆盖体表皮肤的绝大部分。

细菌的滋生使组织释放出气体,身体内腔压力不断增加,引发惊人的鼓胀效果,常会使尸体的体积放大一倍。自然,由于大量细菌集中在腹部,所以肚子的膨胀是最显著的,但其他的部位也同样会被波及,特别表现在头部:有时眼球会被挤出眼眶,嘴唇突出,舌头也挂在口外。

这种由微生物生成的气体,同时也造成了尸体腐烂时令人作呕的恶臭,这是由构成这种气体主要成分的物理性质决定的,如硫化氢、某些脂肪酸的衍生物(丙酸、丁酸),以及蛋白质的腐化产物(尸胺、腐胺等)(见页文框)。

这些气体中,大多数都是通过自然孔窦(口腔、鼻腔、直肠、阴道)得以排出的,但有时在巨大内部压力之下,或是对于尸体进行处理之时也会出现皮肤爆裂的情况。历史学家奥代里克·维塔利斯在《诺曼底史》(第7部第页)中,描述的征服者英王威廉一世的死状就属于这种情况:

不过,在尸体入棺的时候,因为工匠笨手笨脚把棺木做得太小,因此不得不试图将身体蜷曲一下,这时,那鼓胀的大肚子突然裂开了,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向周围的人群猛烈地袭来。尽管香炉中毫不吝啬地堆满了乳香和其他的香料,但一切都是徒劳,根本无法盖过这股恶臭。所以当时教士们都急切地结束葬礼,惊恐万状地迅速抽身逃回自己的住所中。

我们应该给予充分理解,这些气体是那些占据了尸体的微生物进行代谢活动的直接结果。为了自我供养,这些细菌释放出多种专门分解复杂分子(蛋白质、多糖等)的酶,将大分子分解成为可以吸收的小碎片,这个过程对于细菌的生长是不可或缺的,但难闻的气体就会作为其代谢的垃圾产生出来。除此之外,这种细菌的降解活动在尸体分解时发生的组织液化或溶解现象中,也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决定腐败速度的因素非常之多。比如,在由感染而死或开放型伤口致死的尸体上,细菌扩散的速度远比其他的情况要快。相反,若死者是由于猛烈的毒药杀害而死,腐败的过程会被明显延长,因为细胞同样带有毒素,这使得造成尸解的微生物无法生长。在室温下,放置尸体的空间的湿度显然也是决定这个过程快慢的因素之一。一般有如下的规律:尸体在自由露天环境中放置一周,与浸水环境下两周,抑或土壤埋葬环境下八周的腐坏程度相同。

昆虫的介入

我在死去时,听到了一只苍蝇的嗡鸣。——艾米莉·狄金森

这个著名的诗句就是一个预言,因为尸体(特别是遗落在露天环境下)对于绝大多数食腐昆虫来说具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不同的食腐昆虫侵蚀尸体的顺序是有一定规律的,因此可以将尸体上某种昆虫的出现与死亡时间建立关联,在对谋杀事件调查中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来源。这种调查策略可谓历史悠久。

在13世纪时的中国,一名农民被锐器袭击而死,审案官员将所有的犯罪嫌疑人叫到犯罪现场,让他们分别带上自家的镰刀。其中一把镰刀引来了无数的苍蝇围绕,这正是由于在刃上有血液的残余,于是这把镰刀的主人不得不乖乖认罪。直到年,法医让·皮埃尔·门格林(JeanPierreMégnin,—)出版了其著名作品《尸体上的动物:昆虫学应用》,首次详细记载了不同昆虫在尸体降解的过程中的侵蚀顺序,使得法医昆虫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建立起来。

门格林不仅发现了昆虫普遍会在腐肉上聚集这个事实,而且还发现了由不同的昆虫组成的八个“梯队”,不同昆虫对于食物新鲜程度的兴趣不同,所以在腐烂的各个阶段分别前赴后继地到来,形成一个非常有序的队列。

一般最先到来的昆虫总是双翅目的家蝇(一般苍蝇)、丽蝇(蓝绿色的绿豆蝇)和麻蝇(灰色肉食蝇)等。这些苍蝇喜欢在非常新鲜的尸体上产卵,因此会在人死后数分钟之内蜂拥而至,在此时尸体消解过程还没有正式开始。它们将卵产在人体的自然孔窦或是开放性的伤口内,使其幼虫(称为“蛆”)得以孵化并以腐化的尸体为食,从而通过形成中间蛹,最终成长为成年苍蝇。紧跟着这些最早的掘墓人到来的,是一些鞘翅目昆虫,包括一些名字很能引起不祥联想的苍蝇种类、甲虫(棺木蝇、火腿甲虫、挖坟甲虫等等)。

其中一部分昆虫是直接以尸体为食,而还有一些更具机会主义精神的昆虫,则是以先来的那些食腐昆虫为食。这些族类到来的先后顺序和发展的速度,与尸体所处位置的气候环境及其“可得性”密切相关。对于那些经过了防腐程序,装在棺材中并深埋到地下的尸体,尽管它们发生降解腐败的速度大大地降低了,但毫无疑问迟早也会到来——人类的躯体,无论是土葬、火葬还是经过了防腐,最终都是要回归到尘土的本来状态,将那些宝贵的原子回馈到地球生态系统中,以便使生命在地球上的探险历程得以永恒地延续。

自然生成的木乃伊

在某些特定的气候条件下,腐化的过程会发生特异化,以至于出现尸体不完全降解的现象。比如在冰层下封存了多年的冰人奥茨,他于年在意大利与奥地利之间的山里被无意中发现,由于处于冻结状态,尸身保存相对完好。

0年在丹麦的一个泥炭矿中发现的图伦人,比奥茨就年轻很多了,这个自然形成的木乃伊的引人注目之处在于,其面部轮廓异常的清晰。不过,分析表明,这个人的死亡时间在公元前年前后!这种良好的保存效果应归功于泥炭矿环境中的酸性水以及寒凉贫氧的环境,这会导致皮肤的干燥并自然晒黑。

0年丹麦的泥炭矿中发现的图伦人

一种非常罕见的尸体分解异常现象就是尸蜡的形成。尸蜡是一种在一些尸体上发现的化学组成与蜡相似的物质。这个术语来自于拉丁语中“adeps”(脂肪)和“cera”(蜡)的组合,最初由法国化学家安托万·弗朗索瓦·佛克洛瓦(AntoineFran?oisFourcroy)创造出来,用于描述其在英诺森墓场关闭后发掘出的童尸上的一种介乎脂肪和蜡之间的物质。在这种神秘物质的吸引之下,佛克洛瓦和他的团队随后便揭示了其化学结构,实际上是与肥皂相似的。

我们今天了解到,之所以会形成尸蜡,是因为在一些厌氧菌(特别是产气荚膜梭菌)参与脂肪组织的降解过程中会释放出自由脂肪酸,这些自由脂肪酸又与尸体之前发生的自体分解中产生的某些自由离子相螯合。在最理想的情形下,即指处于潮湿碱性贫氧环境时,释放出的脂肪酸可以与钠离子或钾离子结合,形成固态的化合物,与通过化学反应形成肥皂的方式相类似。当尸体腐化速度较慢的时候,这种“肥皂”主要是与尸水中非常丰富的钠元素结合,形成一种比较软,质地接近奶酪的物质。而当腐化速度较快时,细胞自体分解所释放出的钾离子会导致生成的物质更加坚硬,更加接近于灯台蜡烛的质地。显然,身体中脂肪含量较多的尸体(如儿童、妇女和肥胖者)更加容易被尸蜡覆盖。

但尸体中的脂肪转化为尸蜡仍然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现象,一般主要在潮湿的土地中下葬的遗体或是溺毙者身上发现。不过,一旦尸蜡形成,由于它具有与肥皂相似的杀菌性质,就可以大大推迟尸体腐败的进程。比如,在研究一个可追溯到罗马帝国时期的孩童墓葬时,就发现了一具被尸蜡包裹的尸体,在其死后年的岁月中仍然完好地被保存下来。

在接下来的50天中,用泡碱对尸体进行脱水处理。泡碱是开罗和亚历山大城之间的几个湖泊在春天水位减退时留下的晶状沉积物,其中主要含有苏打和小苏打,可以用来吸收身体组织中的水分。最后,在尸体中填充好用于吸收体液的其他物质,并用浸满胶或松脂的绷带缠裹紧实。从埃及新帝国时期开始,从面部到肩部会用面具盖住,其中用整块黄金打造的图坦卡蒙面具可能是最出名的。

当代防腐技术

今天进行尸体防腐技术的目的,不再是像古埃及人那样,寻求的是长期保存,更多的是为了使尸体在死亡到下葬仪式之间的这段时间不腐坏,制止疾病的传播,同时美化死者的遗容。

尸体防腐的过程在今天被称为thanatopraxie(香料防腐,词源于Thanatos,古希腊神话中的死神塔那托斯),其具体操作会根据死者僵硬程度以及死亡原因而有很大的不同,但一般都会包括如下这些步骤。首先向颈动脉或股动脉中注射数升包含甲醛(5%~35%)和乙醇(9%~56%)的消毒液体,以放出尸体中的血液。为使体液流出,还需要在相应的血管处(咽血管、股血管)进行切口。

这种灌注液体中所含的甲醛(其溶液我国通称为“福尔马林”)是一种具有极强灭菌能力的物质,同时还可以与细胞内的多种蛋白质发生反应,使得组织中的化学物质得以固定;这种固定作用对尸体皮肤保持坚固起着主要的作用。在该溶液中可以加入一些色素,在皮肤上显现出一些桃红的色泽,使死者的尸体看上去更加栩栩如生。死者腹腔中的气体和液体也会被抽取出来,并使用防腐物质进行填充。虽然这种防腐技术可以有效地延长尸体的腐败周期,但其效用仅是临时性的,在死者下葬之后,空气和土壤中的微生物仍然最终会导致尸体彻底腐败消解。

一位佛教僧祇木乃伊化后的尸体

即身佛:把自己变成木乃伊

即身佛(sokushinbutsu)缘起于日本北部,是指某些日本僧侣自愿地将自己木乃伊化的过程。这种死亡来源于一种激进的佛教教义,根据其思想,这个可以被感知的世界只是一个幻象,掩盖着一个与现实世界相分离的、非物质性的更高层次的世界。对于佛教徒来说,这种自我木乃伊化的第一步是辟谷千日,粒米不进,因为谷物和坚果都会引发身体中的物质性反应。在这个绝食的过程中,身体的脂肪被消减到最低的水平,减少了身体可供腐化分解的成分。

在随后的日中,这种绝食被每日服用树皮和树根所取代,在这个阶段的尾声,还要饮下一碗由“生漆树汁”(d’urushi,这种物质含有剧毒,通常被用作虫胶)和着汤殿山泉水所沏的茶。今天我们了解到这种泉水中含有异常高浓度的砷元素,与生漆相混合,于是在身体里形成了一种既贫瘠又带毒的内部环境,如此便减少了死后身体被细菌或昆虫侵蚀而致腐败的风险。

彼特·克莱茨:《虚空的静物》

(局部)

最后,在这个过程的最终阶段,僧人将自己紧缩在一个地下的僧房中,这个空间是如此的狭窄,以至于在其中只容许僧人采取坐莲的姿势进行禅想,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全部切断,仅留下一个管道用于维持呼吸;还有一个小钟,僧人每天敲钟一次以便让外界得知自己仍未圆寂。当有一天这钟声彻底沉寂,这个坟墓则将被封印一千日,然后再将尸身迎请出来。成功地克服了尸体腐败的僧侣,被认为是已成为了佛主中的一员。今天在日本的很多寺庙中仍然可以见到这种木乃伊供人瞻仰。

我们这章中所讲述的事情,主要是写给那些由于对死亡的恐惧与无知而最为不安的人。我们不是为了引发焦虑,而是引导大家去反思我们生命的短暂,以及我们的存在在地球上无非昙花一现的卑微地位。谦虚和逊让难道不是很多文化中共通的最根本的美德之一吗?历史上只有最伟大的诗人,富有天才的洞察力和感知力的诗人,才能从如此难以直视的主题中咏出对爱的歌颂,如查尔斯·波德莱尔:

爱人,想想我们曾经见过的东西,

在凉夏的美丽的早晨:

在小路拐弯处,一具丑恶的腐尸

在铺石子的床上横陈,

两腿翘得很高,像个淫荡的女子,

冒着热腾腾的毒气,

显出随随便便、恬不知耻的样子,

敞开充满恶臭的肚皮。

太阳照射着这具腐败的尸身,

好像要把它烧得熟烂,

要把自然结合在一起的养分

百倍归还伟大的自然。

天空对着这壮丽的尸体凝望,

好像一朵开放的花苞,

臭气是那样强烈,你在草地之上

好像被熏得快要昏倒。

苍蝇嗡嗡地聚在腐败的肚子上,

黑压压的一大群蛆虫

从肚子里钻出来,沿着臭皮囊,

像粘稠的脓一样流动。

这些像潮水般汹涌起伏的蛆子

哗啦哗啦地乱撞乱爬,

好像这个被微风吹得膨胀的身体

还在度着繁殖的生涯。

这个世界奏出一种奇怪的音乐,①

像水在流,像风在鸣响,

又像簸谷者作出有节奏的动作,

用他的簸箕簸谷一样。

形象已经消失,只留下梦影依稀,②

就像对着遗忘的画布,

一位画家单单凭着他的记忆,

慢慢描绘出一幅草图。③

躲在岩石后面、露出愤怒的眼光

望着我们的焦急的狗,

它在等待机会,要从尸骸的身上

再攫取一块剩下的肉。

——可是将来,你也要像这臭货一样,

像这令人恐怖的腐尸,

我的眼睛的明星,我的心性的太阳,

你、我的激情,我的天使!

是的!优美之女王,你也难以避免,

在领过临终圣事之后,

当你前去那野草繁花之下长眠,

在白骨之间归于腐朽。

那时,我的美人,请你告诉它们,

那些吻你吃你的蛆子,

旧爱虽已分解,可是,我已保存

爱的形姿和爱的神髓!

                     钱春绮译

本文选自《活着有多久》/三联书店·新知文库

责编: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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