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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能错过的十个作家”是我去年做的一个读书主题视频。因为各种不成熟原因删除。在这里为了弥补遗憾,特别整理了更加详细有时效性的文字重置版~
上一篇前五个作家的链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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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能错过的十个作家(上)
下篇的作家可能会有些晦涩,但都是对我的阅读和成长有重要意义的写作者们。祝阅读愉快~
推荐作品:
《罪与罚》
《卡拉马佐夫兄弟》
《死屋笔记》《群魔》
第一次读陀是在初中。
在寄宿学校熄灯后的被窝,我打着手电筒看《罪与罚》,因拉斯柯尔尼科夫举刀杀人逃逸的情节担惊受怕得几天不得安稳,直到看完结局才罢了。那时对陀陀本人并无太大印象,又或许是那时太小了,就只记得那段胆战心惊的杀人事件。
后来读木心,他评价陀陀:如果以后要学习读小说,陀陀是一定要认真拜读学习的作家之一。他的小说是真正意义上的行云流水,是一个真正写小说的人。
而伯林则对此不然——或许是伯林太喜欢对俄国思想家们在哲学立场上加以揣摩了。他在刺猬狐狸论里特别提到了陀陀,把他列为典型的刺猬型学者,并纠正了陀陀对普希金的误解——陀陀在一次文学获奖感言上把普希金误赞为自己的同类,但伯林纠正了陀陀的观点,封普希金为“十九世纪头号巨狐”。
当然,伯林是不喜欢陀陀的小说观的,他反对对人性之恶的过度放大——对某些人来说,这点反倒是一种吸引力,也造就了陀陀在俄罗斯文学史上受人追捧的地位。
去年夏天听阿列克谢耶维奇上海行的采访,刚到现场,便听到她说自己最爱的作家是陀——喜欢陀的名家太多了。他作品里呈现的痛苦、宏大,抑或悲观、丑陋,是每个向往创造出深刻作品的写作者所渴求不及的。对我而言,陀陀身上与黑暗正面对决的特质,也恰好符合了我所喜爱的作家们的特点,以至于整个大学里,每每捧起陀的书,都是一种力量和享受。
做十个作家策划的时候正在读陀陀的《死屋笔记》,是他根据自己在监狱的经历而写成的。开篇便有段话描写一位刚出狱之人:“我感到非常羞愧,感到纠缠这样一个人是非常愚蠢的。以为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远远地躲开这个世界。”——监狱强迫人们群居,没有任何私人空间。这样的人出狱后,便只想躲开整个世界。某种程度上来说,任何对非独居生活环境有不满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感同身受。
最喜欢陀的时候,一口气买了上海译文出的全集。前段时间搬家,因为书太多,大部分全集都邮寄回家了,但唯有陀的全集是坚决要留在手边的。喜欢陀,不仅仅是因为每次读他的小说,无论从读者还是创作者角度都充满震撼,也因为他是一个直面黑暗、直述黑暗的人。每次想到陀,便忍不住把待读书架上的书目全都推开,换上《卡拉马佐夫兄弟》,换上《群魔》,换上《白痴》……想要一口气把陀的所有书都重读,再仔细咀嚼。
太经典,太厚重,甚至太学术,以至仅作为一名读者的我,根本无法做一份足够专业的“品陀报告”。我也不知能把陀读透的“有朝一日”会是何时,会不会也像众多专职研究陀的学者们一样钻入某个死角去。总之,陀陀是我最喜欢的俄国作家——这里的喜欢充满热切和激动,是一种不知名的被吸引被震动。如果你也喜欢直面黑暗,那么陀陀便是一座金闪闪的宝藏。
推荐作品:
《我,及其他》
《疾病的隐喻》
《在土星标志下》《反对阐释》
《苏珊·桑塔格日记与笔记》
最近刚读完戴维(桑塔格儿子)写的《死海搏击:母亲桑塔格的最后岁月》。虽然内容唠叨,关于死亡的不舍和怀念并不如HBO的纪录片来得更明了,但也总算是以一个完整的视角重现了SS死亡前的更多细节。
桑塔格大概是这两年来对我影响最大的女性写作者。但这里的“最大”并不唯一,仅仅因为这两年她的作品读得比较密集。
最初接触SS是她的日记与笔记集。
最近在读的梅·萨藤的独居日记里写:日记是一种最为低级的写作。我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同。SS的日记和笔记在还原她整个人生思想和经历细节上,的确派上了很大用场。从戴维写她死前最后时光的《死海搏击》小册子里便能感受出,从桑塔格日记中提取她的情感细节,是还原桑塔格个人面貌的重要证据。毕竟日记写作无需遮掩,无论是记录个人经历感受,还是记录看过的电影书籍,只要闷着头写就行了,不用与自我斗争——因为就是在表达自我。
但,我也始终觉得,这种做法太过残忍:不给人留下任何隐私和辩驳的余地,作者平生的所有细节,都要拔光衣服一样展现在读者面前。
或许是她人格足够强大和坦荡吧,所以早就接受如此。或者她根本就不在乎。就像戴尔前女友给SS写的那部传记(《永远的苏珊》西格丽德·努涅斯)一样——他人眼中的SS,更像是具有男性主义的女性,她从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和美貌,也从不强求别人喜欢她接近她。
最初在推荐十个作家中提到桑塔格时,对她的形象了解并不深入。觉得她独特而人格强大,是欣赏她从少女时期开始就对阅读和写作抱有的执着——
我相信:
a.没有人格神,也没有来生
b.世界上最令人向往的是忠实于自己的自由,即诚实
c.人与人之间唯一的区别在于智力
d.评判一个行动,唯一标准是它使人幸福或者不幸福的最终效果
.剥夺任何人的生命都是错误的
h.此外,我还相信,一个理想国家应该是个强大的中央集权国家,政府控制公共设施、银行、矿井,+运输和艺术津贴。一笔令人安逸的最低工资,以及对残障人员和老人的供养。国家照顾孕妇,不区别对待婚生子+未婚生子。
以上是14岁的桑塔格写下的日记。
她在无人理解的环境中坚持着阅读,直到17岁考上大学,才去到了想要的环境。
HBO纪录片里,中年桑塔格回忆起那时说:“……我排队等着注册一门课程,然后我听见我前面的某人说道普鲁斯特,我就想,天哪,原来是这么发音的。我一直以为是普劳斯特。然后我就觉得我到家了。我到了这个地方,其他人也读过我读的书,这是一种自由,就像一种解脱。”
最初引起自己共鸣的,也正是SS曾经这种无人理解的孤独,与周遭不对等的交流和思考。但后来的日子,自己也逐渐成长变化,读SS作品也越来越多,这种片段性的自我感受弱化了,更多开始理性对待桑塔格的作品和个人经历。
SS进入大学之后,与自己的教授相识10天便决定结婚,并生下了儿子戴维。但这段婚姻并不成功——倒并不是什么大阻碍,就是些婚姻的通病。但桑塔格对婚姻的丑恶面几乎无法忍受,因此选择离开。她二十多岁的日记里写满了对婚姻制度的失望。离婚后,她去往欧洲继续求学写作,后半生的私人生活也一直与同性相恋和生活。
戴维在《死海搏击》里对自己母亲的形容非常恰当:她平生不断渴求着各种知识和经验,像是要把自己当做一座图书馆,所有东西都想装进去。20多岁时为了住在个人命运而抛开婚姻,也仅仅是SS人生经历中的一小部分。
我曾经觉得她的这些决定充满魄力,是没有一刻想要屈服于欲望与命运的象征。桑塔格身上关于固执的基因,其实近乎病态。她对写作和阅读的渴求,只是为了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沉甸甸的人。因为想要成为这样的人,才有了人道主义和公共知识分子的气量。
这些,也是在SS人物形象愈加清晰之后,才逐渐明了的。
关于阅读SS的难忘片段实在太多了。
每次读《中国旅行计划》(《我,及其他》中的第一篇,我买的是电子书,基本都在地铁或火车等公众场合中阅读)里她对中国这片土地的执念,几乎都会掩面落泪;逛外文书店走过企鹅20世纪作家专柜,都会抽出她的《UndrthSignofSaturn》读一遍开头那句“我现在正在巴黎的一个房间写这篇文章”;无数次想要用正确的生活方式警醒自己时,也都会重新翻起她的日记和谈话录。
不可置否的是,在我的20岁伊始,SS的确是那个指引我更加独立的人。换言之,她的确是个能够给年轻女性们强大指引力的人,无论是本人经历还是学术作品。
一个人,倘若对写作和阅读充满敬畏和严肃,那便是我所承认的“同僚”。读桑塔格的这两年里,自己因为生活杂事不再像以前一样密集阅读,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个极为险恶的状态:试图写出一个体系,却发现自己的知识纯粹呈点状和碎片,缺乏大量基础性的知识框架和祭奠,所言所想毫无新意,甚至缺乏逻辑。
在面对这种近乎绝望的匮乏和无知时,SS那种“图书馆”式的自我填塞,就是现下的那根“救命稻草”。面对生活,能靠个人力量去修改的部分不算太多,但SS对世界的好奇和学习精神之强大,哪怕自己无法做到,但也能尽自己所能更用力一些。
自嘲永远是借口的一种。在自我进步的过程里,真正需要的,还是桑塔格式的求知欲+求知力。
推荐作品:
《苏联的最后一天》
《耳语者》
《漫漫自由路:曼德拉传》
《无以名之的十年政治写作》
《历史的终结与最后的人》
不得不承认,在接触这个系列之初,纯粹是因为处在疯狂购书的漩涡里,对任何感兴趣的政治历史书籍都无法拒绝。刚看到出版信息,便积极地去做了兼职,在正式出版没多久就一次性购入了当时出来的一到八册。后来这个系列陆陆续续越出越多,自己也断断续续一本不落的买着,像是收藏标本似的一定要把它们整理完好,没有欠缺。
所幸,这份狂热换来的是一套高质量的书籍。整套理想国译丛,内容恰巧涵盖了“人文社科”四字,所涉及的历史也都是自己不同时间段里感兴趣的:
几年前南非暴乱事件,所幸有这个系列的前三本(又“南非三部曲”)供自己拿出来翻阅了解,才少了一次盲目非议的肤浅;
对苏联历史兴趣浓厚的某段时期,《耳语者》和《苏联的最后一天》也带来了难以替代的阅读快感;
再后来,因为这个系列才知晓了福山,有机会阅读到前沿性的人文学术著作——现在想来,这次“盲买”实在是一个大收获了。
抱着收藏的目的买,但却真的拓宽了自己阅读的疆域。这个系列大多是历史著作,涵盖南非、二战德国日本、苏联、东欧……等等,每本开头不同字体的M意思是Mirror:以他国历史映照自我。这个系列带来的大都是纯粹的信息,每个写作者都客观而诚恳,努力还原挖掘着现世看不到的历史信息。它们或许不能给人的生活观带来多大改变,但在积累厚度上,却能给人坚实的力量。
扳起指头数数,喜欢的人文学术书系的确不少:商务印书馆的汉译名著,译林的人文社科,牛津的通识系列,华东师大的轻与重……但总对理想国译丛充满特殊的情感。我想,大概是因为它们是自己看着一本一本出版,一本一本收齐的罢,就当做是看着一个书系从零到逐渐庞大了。
以前逛先锋和季风,看着红橙黄绿堆满一面墙的汉译名著,总有一种试图霸占的欲望,但又会因为“即便买下也无法消食”的沮丧感而打消。而理想国译丛,则让这种沮丧感在细水长流中逐渐消磨得不那么厚重了。
已经意识到人生短暂,书是读不完的。但只要一直在读着,那便比空摊着纸页要好很多了。这个系列至于我,意义也便是如此了。
推荐作品:
《自由论》
《自由及其背叛》
《俄国思想家》
《个人印象》《反潮流》
最初对伯林产生兴趣,是因为两本书:
牛津通识系列的《医学伦理》中,曾引用了他经典的刺猬狐狸论;而后则是马克里拉的《当知识分子遇到政治》,这本书是我整整意义上“学习”的第一本哲学著作,过程非常艰难,但啃完之后的感受却和每次读完伯林一样,充满满足感与充实感。马克·里拉深受伯林的自由主义哲学影响,他在《当知识分子遇上政治》这本书的最后总结中频繁提起伯林——这也是直到我开始读柏林后,回翻起来,才恍然明白:原来伯林很早就在许多人的思想中扎根了。
大学时期,知识分子“偶像”有两位,除去奥威尔,另一位就是伯林。能称作“偶像”的,除了作品有足够说服力,为人也是重要标准。
对于伯林的生平和品性,我并未读过详尽的人物传记,只明白这位牛津学者天资聪颖,与20世纪文学政治圈的多位名流有过交集,以至于伯林许多部著作也都围绕他所认识的学者们展开(《个人印象》)。但在逐步阅读深入的过程里,伯林身上一些显著的特质是会在他的文字中显露无疑的,即伯林自由主义学说的多元论核心所体现出的:对差异的尊重,和饱满的同理心。
我读伯林的第一本书是《自由及其背叛》,内容是他为BBC广播撰写的通俗化讲稿——事实上,伯林绝大部分的著作都是通俗化易理解的(读伍迪艾伦访谈录时,老爷子也提过他非常喜欢阅读伯林为代表学术通俗化哲学家)。这本书通过对卢梭、黑格尔、圣西门等六位哲学家的自由主义思想进行深入浅出的解说,进而点明了这些理论在历史上的制度化体现,得出结论:这些人的自由观念并未给人类带来自由,反而是一种自由的“背叛”。
记得当时正临近期末,《自由及其背叛》只用来填书包,但不小心翻开一页之后便无法停止。我坐在图书馆顶楼靠窗的书架旁边,拿着铅笔边读边勾画批注思考,把两个下午都用在了这本书上。读完之后,整本书已经被批注得密密麻麻。依然记得最为精妙的便是伯林对卢梭自由观念的解读,把对自由概念的置换所导致的专制主义盛行叙述得逻辑缜密,令人惊叹。那时自己对哲学没有任何体系基础(当然,现在依然没有),但却依然能被吸引得片刻离不开纸页——这便是伯林的魅力和能力所在:把复杂的概念通俗化简洁化,并丝毫不失逻辑性和语言魅力。
我本科读新闻,原本只对现世的事实与现象执着,因此阅读方向也总偏向纪实和社会学。但伯林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打开了哲学入门之路。
他并不算是务实学者,也并没有构思出一种完整的哲学体系。伯林最具代表性的《自由论》,充其量是对问题进行了明确阐释,就连方法论也是含糊不清的——伯林的多元价值观决定了他绝不相信会有乌托邦和完美的社会体系,因此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有“进步”,甚至是“比现在更好一点”的中庸之道。
但,伯林将哲学思想与实体政治相联系的文字则彻底打动了我,让我意识到决定现世的并不只是表象。马克·里拉在《当知识分子遇上政治》中用了与《自由及其背叛》相似的模式,围绕着六个哲学家当时的思想趋势,分析了已形成的历史里,这些人的思想落成石头的样子:如海德格尔之于纳粹主义,卢梭之于专制主义。这种由哲学思想落实进当代社会制度的分析方法,或许对哲学专业是屡见不鲜的,但对我而言,却是引诱我开始阅读哲学的最大原因——这些看似缥缈孤傲的,实则与我们的生活和命运息息相关。大二在季风实习,一次读书讨论活动是围绕存在主义在当代的“残骸”展开,所有探究与思考结束之后,问到译者书籍作者的政治倾向,答案是意大利左共,忽然间,觉得像是有新鲜水源从头顶冒出一样充满汩汩的动力——从研究一个哲学概念到了解提出概念之人的生平和政治倾向,这个过程原来这么丰富有趣。
跟随伯林的文字去探究问题的过程也是件令人享受的事。
《伯林谈话录》里,伯林提到他不喜欢阿伦特及她的学说,最大原因就是毫无逻辑可言——我读到这里时忍不住笑出声,这份“耿直”在不了解伯林的情况下,或许会被误解成是一种傲慢,实则不然。伯林自己的写作中就充满理性且饱满的推论,读者跟着逻辑和推理一句一句走得越来越深远,直到被推到星空最高点。
而伯林的人格好坏单从他哲学著作中就能体现的重要原因,便是他对思想和行为的一致性有强烈的执着。他“埋汰”一元论和二元论,是因为他不愿做历史上那些虚伪的传教者和统治者:法条是一回事,做起来是另一回事。对于充满目的性的学说,伯林始终犀利且不失理性,因此,他对自己的所有学说也都抱着不能落实便不成立的态度。
当然,这种一步一个脚印的态度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伯林的自由主义学说无法形成一个社会体系式的架构,更多像是一种引导公民和社会的一种行为准则。现在看来,伯林的多元论的确是能让当代世界缓解矛盾的催化剂,它确实不是有效的解决纲领,但却也契合了伯林所期待的进步式结果。
跳出时代,我们也无从知晓伯林席卷欧美的多元自由思潮是否能引领新的政治实体,这或许是22世纪的学者们要研究的议题了。但就现在来看,伯林言行合一的品质也让他的哲学理论顺应了当下时代绝大部分状况。
有些学者提出,伯林的自由观念其实并没有多少创新性,拿去给政客利用价值也少之又少。想想也不无道理。起码对我而言,伯林的哲学著作,当做个人成长读物反而凸显出了更实用的价值:尊重差异并具有同理心,起码在与人类和世界打交道上,是一种更有利的姿态。
哲学之外,伯林对文学和艺术的研究也颇为有趣。《俄国思想家》是伯林颇为代表性的文论集(只是自认为,毕竟是在这本集子中提出了刺猬和狐狸的说法):他不喜欢陀陀,反对人性之恶无理由的夸张放大;他喜欢赫尔岑,对无私正直言行合一的文学家和哲学家充满敬仰;与此同时,伯林也依然保持着一种坦然的学术态度:
“……我不能用几个词总括我的全部信念,但我认为,世界上存在的一切无外乎就是人、物和人脑中的观念——目标,情感,希望,畏惧,选择,想象的情景和所有其他形式的人类经验。这就是我所认识的全部的东西。我无法做到无所不知。也许有一个永恒真理和永恒价值的世界,有一种只有真正的思想家才能具有的摸眼,而这只属于恐怕我永远无法进入的极少数精英的领地。”
你看,连伯林都感叹着思想的最高点极难进入,那作为芸芸众生,又有什么理由栽倒在入口处呢?
推荐作品:
《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
《恶心》
《存在与虚无》
“前几天读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开端很振奋,很开心,但是越往后读越觉得不安,心慌。这样一种学说——甚至信仰,是需要极其坚定的自我力量的。它确实让人不安,害怕,因为无所依靠只有自己。萨特自己也声称这是个很悲观而绝望的学说,因为只有真正坚强独立的人才承受得住这样的世界观。”
写萨特,几次无从下笔,因为很久未读了。不得已才翻出了两年前正在读《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是写下的日记,才浮现起一点模糊的记忆。
他人即地狱、个人选择、存在主义——这几个关键词,在世界观处于巨变期的时候,无疑是史无前例的震撼。
去年夏天趁着一次新书分享会与薛忆沩面对面时,我依然铭记着他在自己谈话录里说“萨特对我的整个人生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便开口问了他现在是否还抱着个人主义至上的信念。
他回答说:“……我是在17岁的时候读的萨特。79,80,81年这段时间,存在主义对我们这代人产生了很大影响。后来很多人脱离了这个影响。而我,不知道该很自卑还是很自信地说,我没有脱离这个影响。我现在还是这样(受萨特的观念影响)。”
彼时听罢,我也不知要说什么。有些后悔,自己未曾再更年轻的时候接触到存在主义;但也有些庆幸,实在有了独立思考之后才接触的存在主义——以至于不像薛一样将其当做宗教似的人生观转折。
在集中读萨特的那段日子,对我而言,最初得到的是一种自我肯定。任何对自由和个人主义怀抱向往的人,在最初接触存在主义哲学时,大概都会有类似的感觉:觉得感同身受,疯狂点头。但,越往后读,便越觉得害怕,仿佛被悬吊在空中,或是浮在踩不到低的海洋中心——再没有一个标准化的准则供人依靠,真正的标准变成了没有标准的标准,稍一动摇,便会陷入虚无主义。
因此,萨特才提出了一个完整的“人”的概念。而这个“人”的概念,对于无信仰的人而言,着实是个难以企及的挑战。
我们很容易理解,有信仰的人更容易得到幸福,因为心中永远有一个准则和依靠,所以无所畏惧,不怕死亡——这种基督徒式般将命运托付给祈祷,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也体验过。小时候,老家有个小基督教会,住了一家人。因为有台风琴,我每逢周末都会到那里玩耍。一次,教会家庭里的女儿和我聊天,我问她,你真的相信这样的信仰吗?她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到考试前就会拼命祈祷。
《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是萨特“对存在主义的责难进行辩护”,也是极具代表性的存在主义“宣传册”。在周遭绝大部分年轻人都是无神论者的环境里,更多人选择把信仰抛入生活,抛给他人,甚至抛还自己。多元趋势下的世界,一元论越来越多得被贬低为一种谎言,有所依靠的幸福也变得愈加奢侈。能够真正消化下萨特所倡导的个人主义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势必要比有信仰更为坚定和强大了。
起码,对我而言,在我迫切啃读着萨特的一段时期里,确实经受着迷茫和虚无的拷打。而无论读他的哲学作品还是一系列标题充满恶意的文学作品,都令人感到惧怕:害怕最终被虚无吞噬,或是悬在空中忽然挣扎起来,也抓不到任何固定的把手,随后摔下地面,粉身碎骨。
总之,直到如今,萨特依然能给人成长路上带来无限可能的力量。我并未像读伯林和奥威尔一样对他的作品和平生进行透彻了解,把他列入这十个榜单最末,只是因为我对存在主义哲学的好奇心尚未消退,甚至更加强烈。那把烈火由他烧起来之后,心里有了明暗分界,更知晓了懦弱者和强大者的区别和界限。毕竟他是萨特,影响了一代人和一代思想学界。而我能做的,也不过是继续认真读着。对自己或好或坏,那也是未来的事了,是否会在空中坚定地迎风站稳,谁又知道呢。
下篇的五位,写得断断续续,非常痛苦。除了桑塔格和伯林现在还一直在补作品,其他都很久没有翻过了。回忆当时的感受,只能通过彼时留下的零星文字,更何况自己一直在成长,那些观点也早就肤浅过时了。
写完之后看一遍,依然觉得很不满意,直接原因就是我觉得我对这些人的了解一点都不透彻,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印象闷头记录,主观经历远多于客观评价。写一本书的书评很简单,但写一个作家——单单一个,读完其作品就已经工程量巨大,更何况是彻头彻尾的解读。现在想来,当时想出这个主题,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人生不能错过的十个作家”这个主题,是我第一次以读书分享的目的对外界表达交流。抱着“做过等于说过,说过不想重复”的偷懒心态,写一遍文字重置版给我的观众们当做存档,一直是心里一个结。但现在写到最后,却觉得对自己越来越不满,觉得在对每个作家不甚了解的情况下就妄自总结,是件不负责任的事。而每每想到这里,就又会浮现起之前在牛津逛牛津出版社书店的感受:关于知识的所有,越是密集强烈,就越让人觉得生命短暂,浅薄无助。
但这并不是件悲观的事。出于分享的心态,也不愿让我的观众们把这点当做是负担。就像之前写SS和伯林所反复重复的挂点:只要我们一直在做着,在读,在思考,也就足够了。没有年老年少,只有是不是在向上攀爬着。
在这里,我想谢谢所有给过我鼓励的人。
热爱一件事很容易,%的热情我也可以做到,但日复一日的坚持,则需要源源不断的动力。有人在看着,有人懂,有人提出建议,有人想要一起进步,那便是我独自一人坚持把一件事做下去的动力了。
等到“有朝一日”那天,我把所有作品读完读透,有了更深刻专业见解,再还给你们更多更好的读书评论。
再次感谢。
祝你们生活开心,阅读愉快。
支持我的人不一定是对的,反对我的人不一定是错的。
阅读会让人学会独立思考。这是一种能力,是精神上的独立,不会被舆论控制,不会听风就是雨;会变得越来越包容,越来越开放,不再用肤浅的见解概括整个世界。
通过阅读学到的一个积极的方法论:不改变无法改变的事,而把时间花在可以改变的事上。
不能纯功利主义地过完整个人生。功利主义是无法避免的,但最重要的是找到“有用”和“无用”之间的那个平衡点。
如果录视频是能够传达和文字一样的信息、达到一样的效果,那录视频便是可行的,像逼哥一样放下架子,从传播学的角度纯粹为了信息被更多人接受到而发声。这也是我对待读书视频想要认真做的原因。
库切、塞尔努达、费孝通、托尼朱特、霍布斯鲍姆……也想要列进来,但并不想一次性介绍这么多人。等到读够了,了解够了,凑好了,再拿第二辑“十个作家”和大家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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