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论

鲁迅ldquo鲁镇rdquo人的

发布时间:2018/8/2 19:10:50   点击数:
鲁镇”意象:一个破解鲁迅思想的重要符号

宋剑华   

“鲁镇”是鲁迅小说中出现最多的一个空间意象,而学界历来也都把它认定为是鲁迅母亲的故乡;其实,“鲁镇”与“S城”、“未庄”、“庞庄”等一样,集中负载着作者对于小城绍兴的复杂情感。比如《祝福》开篇便说,“虽是故乡,然而已没有家”,这显然是对鲁迅卖掉“祖屋”以后,“异地”谋生现状的一种隐喻性表达。鲁迅反复将“鲁镇”作为他小说叙事的空间背景,既反映着他对故乡绍兴的深深眷恋,也寓意着他对乡土中国的深刻理解:小城“鲁镇”无非就是未来中国的都市雏形,无论它外在形态如何膨胀和发生变化,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它乡土中国的文化属性。因此,精确地解读“鲁镇”意象,是我们研究鲁迅思想的重要节点。

一、“鲁镇”——乡土中国的真实写照

《呐喊》《彷徨》多以“鲁镇”叙事为主,这是一个十分耐人寻味的文学现象。学界对此所给出的答案则是,鲁迅为了反封建思想启蒙的客观需要,以“鲁镇”去建立“反封建叙事的承载空间”,(1)进而批判“封建文化得以生生不息的温床”。(2)我个人的看法却有所不同。研究者似乎都已注意到,“鲁镇”既不同于“乡村”,也不同于现代“城市”,它是“乡村”通往“城市”的过渡桥梁。然而,他们只看到“鲁镇”在中国社会现代化历史进程中的障碍作用,却并没有意识到中国现代都市文明对于乡土文化的历史传承,这恐怕是研究者与鲁迅之间的最大差别。众所周知,鲁迅有个著名的“染缸”理论,而这一理论的基础建构,恰恰又来自于他对“鲁镇”文化的深层认识。因为“鲁镇”与中国其它的小城镇一样,是乡土中国最基本的社会单位;所以它不仅生动地反映着乡土中国的真实面貌,同时也预示着中国现代都市社会的未来走向——“城”与“乡”之间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血缘关系。即使是研究中国社会发展史的外国学者,也发现了乡土中国这一十分奇特的文化景观:“在传统中国,基本的社会单位不是单个的村庄(即农民住宅和/或私人地产的群落),而是由村庄群落所组成的集镇社会。”(3)这种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农民不仅可以在城镇中完成商品交易,同时还可以从城镇获取各种各样的社会信息,故城镇便成为了中国农村生活的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

曾有学者这样认为:“鲁迅小说真正取材于‘乡村’的作品其实很有限,《社戏》可能是其中之一;而他小说写到乡村主力群体农民的更是凤毛麟角,闰土恐怕是唯一的一个。鲁迅小说写到的乡村不是典型的乡村,他所写的城市也不是典型的城市,他的小说大都取材于城市和乡村的中间地带——小城镇。”(4)从表面观之,这种说法十分符合鲁迅小说的实际情况,活跃于“鲁镇”上的那些人物,都没有直接去从事农耕生产;但实际上,论者却完全忽略了一个客观事实,大多数的“鲁镇”人,都与土地保持着密切关系。因为在江南一带,许多农民本来就居住在小城镇上,他们谋生的主要手段,是靠土地而不是靠经商,这是一种极其普遍的社会现象(此现象至今依然存在)。鲁迅在《呐喊》《彷徨》中已经写得明明白白,像赵七爷那样开酒店、华老栓那样开茶馆的“鲁镇”人,几乎是凤毛麟角并不多见;而赵贵翁、魏大人、闰土、王胡、吴妈、祥林嫂等,才是故事叙事的真正主角,他们都没有工商文化的社会背景,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自然就是土地。无论是赵太爷还是魏老爷,他们既无酒店也无茶馆,那么他们究竟靠什么去生活呢?答案无非是出租土地。无论是小D还是王胡,打“短工”也只是一种权宜之计,他们维系生存的经济来源,仍是辛勤劳作的土地馈赠。我们现在已无法去得知五四前后,“鲁镇”人的实际生活状况,但是从浙江大学年对兰溪城镇所做的社会调查报告中,多少还是能够看出一点端倪来:“各家之收入来源约可分为食用作物、工艺作物、蔬菜及其他之植产收入,猪、羊、鸡、鸭、蜂蜜、鸡卵等之畜产收入,与商贩、技匠、纺织、养蚕、捕鱼以及公家服务等之副业收入三种。就中以植产收入为主,畜产收入次之,副业收入最少。”(5)20世纪30年代的兰溪城镇是如此,大概五四前后的“鲁镇”更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尽管小D和王胡进城打短工,吴妈与祥林嫂进城做家当女佣,都不可能是他们经济生活的主要来源,只有农耕生产才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这说明鲁迅早已先见之明地发现,“鲁镇”与乡村的一体化特征,预示着中国未来的城市化建设,必然要肩负起沉重的乡土传统,比如乡间祭祀活动与民俗风情的“鲁镇”再现,就是一个十分典型的具体事例。

与此同时,鲁迅将“鲁镇”生活还原为乡土本质,但他又明确地告诉读者,“鲁镇”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样封闭,假洋鬼子可以出国留学,魏连殳可以接受新式教育,各式各样的人物出现在“鲁镇”,也使“鲁镇”人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大事。茶馆里的“坐客”们,从康大叔的口中得知,夏瑜“造反”却不思悔过,在牢里仍宣传“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最终落得个杀头的罪名。“革命党”人一进城,阿Q就跟着上街大喊“革命”,赵秀才立刻“将辫子盘在顶上”,假洋鬼子则赶紧在胸前挂上“一块银桃子”(徽章),全都“咸与维新”了。以撑船为生的七斤,一听说“皇帝要坐龙庭”,立刻为自己没有掉辫子而感到不安,“七斤嫂这时从直觉上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因为咸亨酒店是消息灵通的所在。”“鲁镇”人用他们特有的理解方式,去表达他们对现代中国社会变革的独特认识——夏瑜“造反”是秋瑾事件的反映,“未庄”动荡是辛亥革命的反映,“皇帝要坐龙庭”是张勋复辟的反映。这充分说明,“鲁镇”人并非是置身于现代中国社会变革的大环境之外,而是以他们自身的经验判断,去看待或回应这些社会变革的重大历史事件。研究者将“鲁镇”人的这种经验判断,总结为“国民劣根性”的两大表现特征:“:一是盲目地服膺异己的以官魂和匪魂为代表的封建伦理文化,一是本能地适应吃人的封建社会现实。”(6)由于学界早已将五四定位为启蒙时代,以鲁迅为首的精英作家也都是启蒙作家;那么从启蒙主义角度去诠释鲁迅小说的“国民性”思想,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不可撼动了。

硬要将这种稳定性视为是“病苦”,未免会背离鲁迅的初衷而误入歧途。鲁迅本人曾有个著名的理论,即中国社会的历史发展,无非就是两个时代的依次循环::一是“想做奴隶而不得”,二是“暂时做稳了奴隶”。鲁迅这种“奴隶”时代的理论阐释,其背景显然是中国人千百年来的经验理性;但鲁迅绝不是要否定这种经验理性的滞后作用,而是在充分肯定这种经验理性的实用价值。鲁迅非常了解中国历史,任何一次朝代更替的大变动,都充满着残酷杀戮的血腥气味,民众流离失所、社会动荡不安、经济变得萧条、人口陡然锐减,可是民众在新的朝代里,仍旧没有改变其“奴隶”身份。“鲁镇”人嘲讽夏瑜的革命理想,这并不是他们思想愚昧的具体表现,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经验理性,因为他们从历史教训中懂得,没有一个朝代“是我们大家的”,所以他们相信未来的“民国”,也绝不会是“我们大家的”。“鲁镇”人这种务实的人生态度,其实就是鲁迅本人的真实态度,鲁迅自己不就说过吗,“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于是失望,颓唐得很了。”(8)就连鲁迅自己都对中国近现代社会革命“怀疑起来”,并且变得“颓唐得很了”,他又怎么会去斥责或批判“鲁镇”人抵制“革命”的消极心理呢?可见“病苦”的真正含义,并不是单纯地意指“庸众”或“下等人”的“国民劣根性”,同时更是意指《新青年》阵营那种不切实际、盲目乐观的狂躁情绪。

己》);无工可做时,王胡坐在太阳底下捉虱子,“放在嘴里毕毕剥剥的响”,也不失为一种快感;(《阿Q正传》)“临河的土场上”,人们端着饭碗聚在一起,听“七斤”讲述城里的见闻,从中去寻找自己的乐趣;(《风波》)失去了儿子的单四嫂,大哭了一场之后,除了觉得屋子里“太静、太大、太空”,剩下的便是务实性地想着“明天”该怎么过。(《明天》)“鲁镇”人偶然也会发生点矛盾冲突,比如阿Q被赵太爷和赵秀才打,那也不是因为“阶级压迫”,而是因为阿Q无端地“骂人”——阿Q本来就是一个外乡人,他不安分守己却没事找事,自诩比赵秀才高三辈(也就是说他变成了赵太爷的“父辈”),这就使得赵家打人情有可原了。祥林嫂受婆家虐待,是鲁四老爷家收留了她,并使她“口角边渐渐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至于后来她再次丧夫受到“鲁镇”人的嫌弃,那也只不过是民间“庸俗”在作祟,而与鲁四老爷的阶级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鲁镇”人的生活节奏,为什么会那样沉稳而平静?鲁迅的生命体验与学界的抽象论断,明显不在同一思想层面上。他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多数人的力量是伟大,要紧的,有志于改革者倘不深知民众的心,设法利导,改进,则无论怎样的高文宏论,浪漫古典,都和他们无干”。(9)因为鲁迅非常清醒地意识到,“鲁镇”人有他们自己“积久了的经验”,有他们自己维系生存的基本法则,“这些‘下等人’,要他们发什么‘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狭窄险阻的小路,左面是一个广漠无际的泥潭,右面也是一片广漠无际的浮砂,前面是遥遥茫茫荫在薄雾的里面的目的地’那样热昏似的妙语,是办不到的,可是在无意中,看得往这‘荫在薄雾的里面的目的地’的道路很明白:求婚,结婚,养孩子,死亡。”(10)“鲁镇”沉闷的生活态度,与“鲁镇”人的生存法则息息相关。鲁迅作为一个文学作家,虽然没有从社会经济学的切入角度,去揭示“鲁镇”人生存法则的合理性;但是社会经济学所提供的客观数据,却对“鲁镇”人那种貌似停滞的生活秩序,给予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持。民国初年到年,中国社会经济出现了两个黄金时期,“第一个“黄金时期”(—年)和第二个“黄金时期”(—年)。”在这一经济“黄金”期里,“农业增长最为迅速,是整个近代经济发展最快的阶段”。(11)而浙江大学年关于兰溪乡镇的社会经济调查报告,也印证了这一说法。在他们调查的户人家当中,无土地的农户仅家,有5亩土地左右的家,15—30亩的家,30—50亩的家,50—80亩的家,亩以上的仅34家。(12)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完全没有土地的农户,只占百分之五点一左右,有5亩土地左右的农户,也仅占百分之二十六,即使是将两者相加,也还不到三分之一。5亩左右的土地,可以基本维持农民的吃饭问题,农闲时他们再到城镇里打短工,所挣到的钱虽然不多,却能补贴其它方面的日常开销,这无疑是他们生活稳定的重要原因。所以在鲁迅本人看来,若要让“鲁镇”人放弃这种稳定的生活方式,去跟随启蒙者“造反”或“革命”,完全就是一种天方夜谭的幼稚想象。在小说《故乡》的结尾处,鲁迅曾写过这样一段话:“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13)鲁迅肯定闰土的“愿望切近”,而否定自己的“愿望茫远”,无疑是在表明他对“鲁镇”人经验理性的由衷认同——务实而非虚妄。如果从这一角度出发去加以推论,那么鲁迅所说的“病态社会”,恐怕“病态”的不应是“社会”,而是启蒙者对于“社会”的“病态”理解。

二、“鲁镇”——传统文化的忧患意识

综观《呐喊》《彷徨》的思想内容,我们发现鲁迅本人的批判指向,绝不是学界所说的儒家思想,而是千百年来中国人积重难返的社会“庸俗”,以及那些打着儒家旗号到处招摇撞骗的“伪儒”人物。而这两点在中国历史上,恰恰又是为儒家文化所不容的社会毒瘤。因为孔子做《论语》和修《春秋》,目的就是要倡导以“礼”文化去节制“庸俗”;孔子教诲其弟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目的也是要让他们去做一个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而“鲁镇”上的“礼制”与“儒者”,情况到底又是如何呢?这才应是我们研究者所







































夏季白癜风防治
青少年白癜风爱心公益


转载请注明:http://www.falalicar.com/rslzs/16171.html

------分隔线----------------------------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