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书如其人”

——张寿民先生“书法人生”的美学品格之我见

庞世伟

今天，怀着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敬心情来参加张寿民老先生诞辰周年书法艺术研讨会。几天前，收到王刚兄快递寄来的寿民先生书法作品集后，就反复认真地拜读了一番，感到非常震撼；今天又通过近距离瞻赏其书法精品展，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正大、宏大、博大的书法气象，可谓大风来兮！使我对寿民先生的书法艺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感悟。在此，仅就寿民先生“书法人生”美学品格谈一谈自己的一些粗浅体会。

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寿民先生虽然不是我的授业恩师，却是我许多中学老师的老师，故早闻其名，在羲之故里临沂市，是名副其实的一代乡贤、著名教育家和书法大家。通过深入研究，我对寿民先生的为人、为学、为师、书法及其影响，简单概括为以下几句话：其为人，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其为学，孜孜不倦，朝闻夕死；其为师，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其书法，晋唐遗韵，正大气象；其影响，翰墨流芳，风规自遠。总之，寿民先生在人品与书品上达到了平淡中和、至善至美的高度和谐统一的美学境界。

首先，关于寿民先生的人品，可以概括为“三高”，即高尚、高洁、高雅。这一点，可以体现在寿民先生为人、为学与为师的各个时期。纵观寿民先生的一生，少年刻苦求学于儒学名师，青年投身于激情燃烧的革命大潮，其志向不可不谓高尚；中年“俯首甘为孺子牛”，辗转传道受业于各高级中学和教育师范学堂，文革间“冷眉横对千夫指”惨遭批斗而不坠其志，其操守不可不谓高洁；从志学弱冠到耄耋晚年，期间数十载如一日自娱自乐于书法艺术，不求闻达，但求心安，其情趣不可不谓高雅。我们再看寿民先生晚年的一张坐像，精神矍铄慈祥而不乏乐观睿智，正应了一句中国古话：相由心生。孔子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寿民先生既是仁者也是智者，其不平凡的革命人生，可谓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求索九十载，其非凡的人品、修养和丰富阅历，都被时间生动而深刻地雕塑于这张“仁者”寿相之中了。

其次，关于寿民先生的书品，可以概括为“三正”，即脉正、刚正、奇正。这一点，在寿民先生各个时期的书法精品中都有充分的体现。纵观寿民先生的学书历程，自少年就随其父研读家中珍藏的《淳化阁》等名碑帖，青年时期就遍临颜、欧、柳、赵四大楷体，继之魏碑、篆隶，行书醉心于二王、苏、黄、米、蔡等诸家，草书追摹孙过庭《书谱》和智永《真草千字文》，其宗法不可不谓“脉正”。初观寿民先生书法精品，无论楷魏篆隶乃至行、草书，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博大雄浑的浩然正气，其中蕴含着颜体之崇高，魏碑之雄浑，篆隶之古朴，行草之法度，其气息不可不谓“刚正”。《孙子兵法》云：兵者诡道也，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老八路军出身的寿民先生，深谙“书道犹兵”之要义，其真书（楷隶篆）创作，如同兵者攻城略地，笔法结构严整稳重；其行书创作，如苏秦张仪远交近攻，行间搭配顾盼呼应；其草书创作，如兵者诡道伐谋，章法布局纵横洒脱。总之，寿民先生之书法能够诸体兼通，实为难能可贵，而其行、草书最能体现“兵者，以正合，以奇胜，而不可胜穷”——奇正相生、变化无穷的艺术之辩证法。

最后，关于寿民先生的“书法人生”美学品格，可以概括为“三和”，即平和、中和、冲和。这一点，正是寿民先生“书如其人”审美人格的真实写照。关于人品与书品的关系，西汉扬雄《法言》中最早提出“书，心画也”，唐代柳公权提出“心正则笔正”“笔正则书正”，宋代赵子昂提出“右军人品甚高，故书入神品”，明代项穆提出“论书如论相，观书如观人”，清代刘熙载说：“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李苦禅先生说：人，必先有人格，尔后才有书格（画格）；人无品格，下笔无方。这些真知灼见在寿民先生身上，可谓恰如其分！纵观寿民先生跌宕起伏的人生，他待人做事都很平和恬淡，胸怀坦荡，淡薄名利，虽眼界极高，但谦逊低调，而且经历过大风大浪，故每临大事有静气，有收放自如的心态，而其书法作品也充盈着一种平和淡雅之美。寿民先生性格气质内敛和平，刚柔相济、不激不厉，远观有一种“和而不同”“卓尔不群”的谦谦君子气度，而其楷魏隶篆行草诸体书法也都达到了所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的中和祥和之美。我们再看寿民先生的晚年照片，面容清瘦刚毅，目光睿智深邃，达到了一种从容不迫、信定闲慧、不怒而威的坐忘境界，故其书法有一种司空图所谓“素处以默，妙机其微”（《二十四诗品》）的冲淡沉静之美。

总之，正如西方美学家朗格所说：一切艺术都是人类情感的符号；著名旅法华人艺术家熊秉明先生也说，“书法是中国文化的核心”，最能体现我们中国人的文化性格。因而，寿民先生的书法作品也正是其“书法人生”审美情感的本真抒发和文化符号化而已！一言以蔽之，寿民先生正可谓“书如其人”!

（作者系清华大学美学博士，解放军陆军工程大学书画创作室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