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论

王人博胡适是温厚的生活主义者

发布时间:2022/7/11 15:31:42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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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与曹佩声,年

胡适与曹佩声,三个月后,爱恋结束,爱却真正开始

王人博/文

爱,这样的话题,不是谁都能说得了的。缘故有二。爱与恋相似,带有季节性——祸雪厚裹的冬里,最好不要谈莲,特别是白莲,那是热夏的事情。能与不能,最本心的还是源于知与不知。我得承认,我是一个不知的人,一个真正的爱盲。这与我的性格有关:多疑,凡事愿往深角拐巷里走,这容易伤着爱的信任根基。盘算、分析,是对爱最酷辱的凌笞。冥命注定,我与爱无关。

今日偶做这则笔记,是出于我的专业上的牵扯。我的饭碗是法律学,一个没人味的职业。可能因了这渴着的人味,我尽量地向人身上靠,譬如,胡适与鲁迅。两者相较,我更偏爱后者,他让我痛之我痛,怜之我怜。前者离我的饭碗近,心底远。当然,那是我自己的尺子。对于前者,我承认,除了敬意,心里还透着一种男人间淡淡的妒意。我指的是曹佩声。因为胡适,我知了曹佩声,又因曹佩声,我得解了在胡适那些冰冷的国族思想后面深藏着的那种暖意。

远在鲁迅的身侧里,有个叫朱安的不幸女人,那是鲁迅的真正妻子。而在胡适的床边有个叫江冬秀的女人,这是胡适的人生生意里的合伙人,协合了一生的太太。朱安与江冬秀的区别,根源于鲁迅与胡适的不同。前者是个纯粹的爱者,一个彻骨的爱之虚无主义者,决绝、抵抗、挣扎。后者是个温厚的生活主义者,相对、妥协、顺从。最不同的是,除了江冬秀,胡适还奢得了一个叫曹佩声的女人,他一生都驻住在她魂灵里的女人。而鲁迅,除了朱安,一无所有,那个叫许广平的女人,我并不认为她是一个真知她男人的人。

鲁迅与许广平

曹佩声是胡适的同乡和一个远房亲戚,得个表字,可称远房的表兄妹,少胡适十一,是胡适与江冬秀那桩婚姻的见证者,庆典上新娘的伴娘。在此,容我多说一句,我并不认为,胡适与江冬秀的结合,是一桩不幸。相反,从胡适的人生尾处看,我倒觉得那才是符合生活本质的婚合:不甘,落寞,无言,过日子,如此而已。所谓的不幸,那是把婚姻误作了爱恋的缘故。在那个仪式上,小表妹与大表哥共生着通常意义上的彼此喜欢。我相信,这样的心理化合,无论于谁,都是常态的、合德的。

然而,上天弄人。多年后,兄妹邂逅,这一次真正成了爱的回心。期后,胡适离家,到了杭州,与曹佩声合居于杭州的西湖仙霞洞,得了三个月。我去过杭州的西湖,没觉得它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景与物都如此。西湖的美,可能因了这湖后的故事,诸如,雷峰塔、白娘子……这人生片刻的爱恋像一把无情的烙子,烙痕深切,入了骨髓。可以想见,这不伦的三个月,欢颜与忧伤、热烈与苦涩得同时咀嚼。胡适曾向曹佩声旦旦信誓:回去定与江冬秀离婚。据载,胡适确与江冬秀郑重地提出,而后者的剧烈反应最终吓阻了胡适的允诺。

胡适

这是一出短促的风花雪月,戏的男主人的伦德当得检验。我不否认,在一个真字里,我读出了男人先验式的坏。胡适也如此。这个坏,是无意的,性别上潜有的,暂且称作“善坏”,一种不经意的对女人的彻底伤害。这种坏,毋须解释,也毋庸言说,它是长在男人的骨头里的。男人的胸阔,肩硬,但傻孩子,别误作那是依靠。在爱的鏖战中,怯情的永远都是那天生的男人。正如此,在爱的戏场里才由这坏映衬出一种特有的女性的义勇。

三个月后,爱恋结束,爱却真正开始。胡适离家独居,回念与孤独,汇就了他这少有的诗文:山风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中的人影。曹佩声的爱则是无语地在这松痕里熬守,等着他心爱的人。后来由于战乱,胡适离开了他的斯地去了台湾,曹佩声则淹留于大陆,从此天人相隔。胡适于年2月24日死于台湾,得享71岁。在胡适去世了11年之后,曹佩声并不知她所熬守的那个人已不在人间,带着那三个月给她的信念与希望离去。有人曾言,世上最凄凉弄人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徘徊于门外,尤未知道早已失去。我相信。

曹佩声晚年始终与贫病相伴,房间里除了几件旧家私,连电灯都没有。年,她听说胡适老家绩溪上庄的桥被水冲垮,倾其所有积蓄,捐资修葺。临终前留下遗言,将她的遗骨葬于胡适回乡必经的那座桥边。年1月18日,曹佩声于上海离世,终年71岁。

曹佩声

我始终抑着情绪,叙述这个故事,使之归于平淡。然而,我始终不解,这是怎样的一种爱?

为了求解这答案,先得看看他人的释说。作为诗人的席慕蓉这样写道: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

颤抖的叶子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的叙事,太囿于情,显得过于轻巧,没了重量。张爱玲则更愿用故事的形式对“爱”这个难题加以破解,遗憾的是她并不成功。以下所引的原文题目叫作“爱”:

这是真的。

有个村庄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得美,有许多人来做媒,但都没有说成。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她记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对门的年轻人同她见过面,可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他走了过来。离得不远,站定了,轻轻地说了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她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各自走开了。

就这样就完了。

后来这女人被亲眷拐子卖到他乡外县去做妻,又几次三番地被转卖,经过无数的惊险的风波,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下,那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

毫无疑问,“刚巧”的意象无法解释曹佩声的那种爱。因为她的爱是在那“刚巧”之后。张为了那个“刚巧”的刹那时刻,不得不虚构一些情节,但“这是真的”是一个破绽,反证了这个故事的谎语。当然,我始终认为张爱玲是个高手,但这里她不是。

那么,曹佩声的那种爱该当如何解释呢?

佛语里说:“吾爱汝心,汝怜吾色,以是因缘,经千百劫,常在缠缚。”“缠缚”二字,说得切。爱的本源就是“缠缚”。

内心世界里,通常有一种无形的东西,犹如磁石,总吸扯着往一个方向,无法挣脱,爱就是这个经受的过程。这个过程中,意志会被俘获,自由跟随,短暂的信任变成了全部意义。信任并自由地给予以及伴随而来的欲意的收入,就成了一种幸福。在此,意志也无法说清,你在熬守什么,等待什么,爱就是因“欲意的收入”所生的熬守与等待。

爱是窗纸上的松痕,是花在水中的倒影,其本质是虚无。

(本文选自王人博《孤独的敏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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