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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于坚诗论:被怠慢看轻的诗学言说
于坚一直保持着诗歌创作的自然状态,对诗歌有着始终如一的敬意。他的诗歌创作体现出对日常生活的记录色彩,也体现了他对汉语词语恢复原初状态的痴迷,可以看出他的诗歌在尝试把握语词与生活、常识之间自然关系的努力;当然他也时时言说着自己对诗歌美学的理性思考,表达着他对新诗日常经验、新诗口语存在、新诗命名存在的诸多诗论观念。他的“重返民间”“拒绝隐喻”“后现代可以休矣”“道成肉身”“还乡的可能性”的诸多言说,在得到很多人呼应的同时,似乎也让许多人对他诗歌价值的真实判断产生歧义和质疑。当然随着他诗歌创作的丰富与变化,他的诗论也多有变化,但内里他却始终保持着比较恒定的诗学思考“我一意孤行,从未对我的写作立场稍事修正”,“惟有诗歌,令我的舌头成为我生命中惟一不妥协的部分”。年他的《诗歌精神的重建》表达了对新诗七十年来诗歌精神的概括:“吶喊语言”。虽然新诗语言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甚至有失败之处,但它保持了新诗的根基并在古典诗歌旁边立稳了脚跟,这是它的价值。可时代已让人显示了更多的生命自觉,诗歌也不再是神的喻示,诗人有了更平常普通的生存背景,人们要表达自己常态的生存体验,所以于坚认为“这些诗再次回到语言本身”新诗是诗人依托个人的生命存在把握现实的自然言说,而并非某种意义的载体,应该构建日常生活的神性。新诗语言状态体现出的是自然的流动的个人语感色彩,读者对新诗的阅读是“可以像体验生命一样体验它的存在”。于坚已感受到诗人号角的遗失,钻入东方古典或西方大师的阴影下不会有诗的真正生命,语言不是工具,而诗歌的精神该是自由的、平淡无奇的“一首诗就是一个活的灵魂,一首诗就是一次生命的具象”,“诗是为了让世界在语言的意义上重返真实(存在)的努力”。诗歌由载体回到自身,可以看出于坚的敏锐与清醒,诗是本体,诗是自在的,语言就是存在,诗是语言从遮敝之处现身和澄明。
10年后他在《道成肉身》中明晰了这种思考,认为白话诗要回到汉语的故乡,诗是对世界的原始说明,为天地立心,“新诗的方向是还乡”诗的方向是通过文字使心在场,诗歌要回到人间大地、人世经验,避免语言的广场倾向,新诗应该是陈述,注重语词的自在性、汉语的即兴性、音乐性、在场感,道法自然。新诗要在汉语的律中让世界澄明“通过日常白话回到汉语的荒原,新诗也是一场深刻的语言还乡”。他用诗歌尝试返乡的可能性,白话诗的创作是在“无”的过程中,让语言获得充分的自由,换句话说,新诗是召唤语言中隐匿的“无”。在他的《于坚诗学随笔》和《还乡的可能性》里,他对诗、语言、思的理解更加敏锐和妥帖,他诗歌的实践也有了更多可能性。这就有必要梳理其诗论思考的意蕴,以便充分把握其诗论思考的真正价值所在。
一、“返乡”诗在途中
古典诗歌经过历时漫长的发展过程,它已有了自己的诗歌秩序和表达范式,它体现出字式齐整、韵律和谐,人以感应万物的姿态浑融世界,体现为万物为一的诗学状态。中国古典诗歌有抒情言志的传统,但认为语言并不能完全呈现情义所在《周易系辞》说:“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这是对语言表达意义有限性的思考“即是对语言所具的表意功能的质疑”,从而强调立象以尽意,感受世界的存在、表达吟咏性情的自在。中国古典诗学情志为本、因物兴感、立象尽意,体现出中国诗学的生命论特色,陈伯海概括为如下特征:“天人合一、群己互渗的生命本体观”,“实感与超越相结合的生命活动观”,“文辞与质性一体同构的生命形态观”。这种诗学理解让我们和西方基于模仿的诗学观念有了明显的界限。于坚从语言的视角看到了古典诗歌的魅力所在:“古典诗歌的辉煌是语言通过一个高度完美的客观的审美形式——雅,守护着无,坚持着诗的无用性。”但古典诗歌规范化的形式,让诗歌过于雅驯化,古典诗歌的雅驯喑哑了生命的日常所在,古典诗词的过于格律化、形式的规整化,也让诗歌成为一部分人的技艺性操作,古典诗歌已经无法表现我们当下的生活存在,而新诗的白话文状态却显示了无限的可能性,所以雅驯不是新诗语言的方向“格律化的分行也遮蔽了诗意本身”借此他首先看到了新诗存在的问题:言此意彼,对汉语隐喻性的过度开发,语言已呈现出脱离语言自身的知识化状态,呈现出一种失真化的面具性存在的趋势,即成的意义损耗了文字的鲜活感和生命力,语言的普通话姿势使诗的语言处于幽昧状态“汉语的危险是陷于所指的泥潭而不能自拔”,对诗歌隐喻性的习惯性运用,让新诗失去了表达日常存在的能力,新诗语言应该是直接说话,这与汉语自身的独特性有关“汉语是世界上少数直接就是诗的语言”汉字的在场才能使诗意显豁出来,受西方智性诗歌的影响,诗歌有知识化、观念化的趋向,诗歌丧失了存在的故乡,“生活在了别处”,诗歌应该招魂,重返途中。诗歌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在日常生活的下面,呈现诗歌语言的肉身化存在。重返途中,是说诗歌的语感来自生命和日常,是“对人生的日常经验世界中被知识遮蔽着的诗性的澄明”,新诗应该是在家的,新诗应该返回这个故乡。
何处是故乡?海德格尔指向了本体性的存在,“此在总是从它所是的一种可能性、从它在其存在中这样那样领会到的一种可能性来规定自身为存在者”。“在”是万事万物的本相或原来的样子、是其所是。诗意消散在世界中,语言是存在的到场与现身,诗源于存在而达到真理,诗意在言说中呈现。海德格尔认为诗歌现身于语言中,诗意才从黑暗处显豁出来,所以他强调语言是存在的家,存在是语言在说。语言要摆脱陈词滥调,就必须回到本己的言说,重新命名。“形而上学对存在的遮蔽就体现在语言中那些基本词汇力量的丧失,通过词源学考证来保护这些基本词汇的原始命名力量,就是要打破形而上学化的语言对存在的遮蔽,恢复语言传达人对存在的原始本真的体验的力量,而这也就是海德格尔“回溯”传统的归家主题”。于坚从海德格尔的思考里,看到当下诗歌正成为世故语言的操练场所,言此意彼,隐喻化遮蔽了语词的本来面目,也使其丧失了诗意所在。诗人不会命名,只能正名,人说不出他的存在,只能说出文化“汉语不再是存在的栖居之所,而是意义的暴力场”,汉语对现存的生活处于失语状态,导致它和存在错位,不能言说抵达它手边的存在“许多诗人仍然用乡土中国行将死亡的话语系统来消解遮蔽他们早已无法回避的存在”。于坚强调“诗是动词”是语言的在场、澄明,诗在途中,就是命名和呈现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