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走近一个伟大灵魂——弗兰西斯·培根▼
伊索在他的一则寓言中说得很妙:“苍蝇坐在战车的轮轴上说,我扬起了多少尘土啊!”世上确实有很自负的人,无论什么事情,无论这些事情是在自动进行还是由其他因素推动的,只要自己在其中扯得上哪怕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关系,他们就以为这些事情是完全仗着他们的力量。好显耀的人一定好倾轧,因为一切夸耀都要依靠比较。这种人也必然很偏激,因为如此才能支持自己的种种夸耀。他们又不能守秘密,所以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他们正如法国的一句成语所说:“声音很大,结果很小。”然而在政事中这种品性确有其用。每逢人们需要造成一种大才大德的名声时,这些人就是很好的鼓吹手。还有,李维在叙述安条克三世和艾托利亚人的实例中所注意到的,有时候对有关双方交叉撒谎会产生很好的效果。例如,一个人在两位君王之间交涉,想让他们联合起来向第三方开战,他就对双方都言过其实的夸张对方的兵力;又如,有时候在两个私人之间交涉的人,对双方都夸耀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结果会提高自己在双方心中的声望。在诸如此类的这些事情中,往往都会得到无中生有的结果,这是因为谎言足以造成意见,而意见又能导致实质性的变化。在将帅与军人当中,虚荣心乃是一种不可缺少的东西。因为如铁块磨利了铁块一样,人们的勇气是靠着荣耀而互相磨砺的。在依赖着明确的命令和冒险的大事业中,加入一些天性好荣耀的人,可以给事物注入活力,而那些天性厚重冷静的人则有似压舱物而不似风帆。在学问和名声方面,若没有一些夸耀的羽毛,则这种名声的飞腾是很慢的。“书写论述不应看重荣耀的人也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扉页上”。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盖伦,都是富于夸耀性的人。虚荣心的确有助于一个人名垂青史,德行之所以还得到了间接的报酬,那是不能不归功人性的。西塞罗、塞涅卡、小普林尼的名声若不是与这些人本身的某种虚荣心联系在一起,也不会经久如新的。这种虚荣心就如同天花板上的一层油漆一样它使得天花板不仅光彩照人,而且持久耐用。但是说了这么久,我在用“虚荣”这个字眼的时候,并不是指塔西佗说穆西阿努斯的那种性质:“他能老练的修饰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因为这种性质并非是出自虚荣心,而是出自天生的宽仁和谨慎,并且这些性质在有些人那里不但漂亮而且优雅。道歉、退让与控制得当的谦虚,都不过是夸耀之术。在这些夸耀之中,没有比小普林尼所说的那一种更好的了。那就是在自己所长的某方面,如果别人也有一点长处,应当不怜惜地多多称誉赞扬那人。普林尼说得很机智:“在赞扬别人的时候,你其实是在替自己做事,因为你所赞扬的那人在那一方面若不是比你还强就是不如你。如果他不如你,那么他既然值得赞扬,你自然更值得赞扬了;如果他胜过你,那么假如他不值得赞扬,你就更不值得赞扬了。”好炫耀的人是明哲之士所轻视的,愚蠢之人所艳羡的,谄媚之人所奉承的,同时他们也是自己所夸耀的言语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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