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论

何登保感念师恩人生回眸

发布时间:2020/9/15 17:06:34   点击数:

离开母校已经三十多年了,但是,一颗童心还留在师大校园的楼群与浓荫里,人生的美好忆念仍留在赭山镜湖间。

对母校的忆念,首先是对母校老师的忆念。

我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考入安徽师范大学的。恢复高考制度不久,学生考入大学,自视天之骄子,学无遗力;老师经历文化浩劫,用一种使命感,甘作嫁衣。许多在国内学术界知名度很高的老师都给我们本科生上课——祖保泉先生为我们开设《文心雕龙》,余恕诚先生为我们讲授唐代诗歌,李顿先生为我们讲授现代文学,汪裕雄先生为我们开设审美心理学……每一门课都向我们展开了一片神奇的世界,都让我们流连忘返;每一位先生都令我们高山仰止,都是我们读不完的大书。

在众多的老师中,周承昭先生没有授过我们的课,但因为一种机缘,从进入师大开始,我就得到先生的言传身教,先生成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引路人——

八十年代初,大学校园的学习气氛很浓,晚自习乃至周末,能在图书馆的阅览室占得一席之地成了我们一天中的奢侈。那里有琳琅满目的藏书,有严肃而不压抑人的读书氛围。也许,是从书海中吸收了一些滋养,也许是受到师大众多老师书卷气的熏染,刚读大二,我便不知天高地厚,做起了“陆机刘勰论形象思维”的论文,寻章摘句,铺锦列绣,自以为是一篇得意之作。于是,我拿去见周先生。周先生在浏览之后,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告诉我:“一周后,我们再交流。”一周后,我如约而至。先生交给我文稿,我先是一阵脸红,继是万份感激。几乎每一页,他都用朱笔做了评点。有观点的纠正,有文字的修改。最让我感动的是,先生还就具体问题,为我开列了长长的书目。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我既叹服先生的饱学与一丝不苟,也惭愧自己的浅薄与少年轻狂。以后,我依照先生开列的书单,潜下心来读书,从《毛诗序》《典论·论文》读到刘再复的《性格组合论》余秋雨的《艺术创造工程》。读这些书,是我在师大度过的最充实的岁月。我常常一边读书,一边向先生请教。每到周末,我都踏着夕阳,走到先生位于凤凰山下的居所,那是我在大学阶段最愉快的时光。

我和周先生非亲非故,但他对我这个来自乡村的学生却关爱有加。先生希望我考研究生,继续深造。我却考虑到当农民的父母肩头的重担,考虑到几个近乎辍学的弟弟。于是,告诉先生,我想先参加工作。先生微微叹息,既而又支持了我的选择。为了不辜负周先生的期望,也为了自己的尽志无悔,我也在大四的上学期,草草地准备了一下,报考了祖保泉先生的古代文论研究生。临阵磨枪,失败自然难免,尽管专业课成绩遥遥领先,可终因英语以四分之差进入不了复试,我不得不面对着毕业分配。在计划经济时代,生长乡间,回到乡间,似乎也是天经地义,我回到了我读中学的母校——舒城晓天中学。辞别之际,先生看出了我的失落与沮丧,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写了两段话,一是孟子的语录,“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一是高尔基的名言,“要热爱生活,要对生活满怀信心”。带着对师大的依依不舍,带着先生的殷殷叮嘱,我走上了工作岗位。也许是少不更事,也许是自命不凡,从江南名城回到皖西山区,我的心中总有不平之气。过后,又逢父亲一病不起,撒手离去,我要和母亲一同承担着抚育几个弟弟的重担。那段日子,我的心是灰暗的,写给先生的书信也是感伤的。先生一次次给我写信,要我以“乐观主义精神和英雄主义精神对待当前的处境和工作”,“千万不要有任何消极的情绪,因为这是精神上的腐蚀剂”。没有这些鼓励,我真的可能沉入黑暗的深渊而不能自拔。面对失怙之痛,先生充满爱怜地安慰我。有一封信,至今读来,仍让我悄然动容:“看地图,晓天地近岳西山区,气候当较江南为凉,望多注意加飧保健。”因为牵挂着一个困难中的学子,先生才从密密麻麻的地图中,找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山区小镇。在山区工作的时日,每每捧读先生的书信,我都有如从朔风凛冽的户外来到冬日雪夜的炉边,先生温暖的话语,融化了我心头的寒冰,先生高尚的人格,荡涤了我心灵上的尘泥。

因为山区中学老师紧缺,最初工作的几年,我连续担任着高三年级的课程。我的心挣扎在痛苦的境地中,既不忍心放下大学时代喜爱的古代文学理论,又不忍心放下一如我求学热情的中学生。先生帮我分析情况,考研,学校不允许;改行,也非个人能力所及。于是,要求我从实际出发,当个优秀的中学教师。我听从了先生的建议,专心做起了中学教师。先生随即寄给我两本书――一本是《中国古代思想史稿》,他在扉页上写下“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一本是《叶圣陶教育文集》,并随书寄来一封长信:“叶圣陶虽是中专师范毕业,小学教师出身,然而他一生勤勤恳恳,踏实治学……是一位堪为楷模的人物。”我了解先生的良苦用心,他要我从古代圣哲身上汲取动力,立功,立德,立言;从现代大师身上汲取智慧,学习,实践,提高。这两本书,让我在困难中砥砺着自己的品格,让我在平凡的岗位上不敢懈怠。这些年,我没有达到先生期许的人生境界,但是,自己的人生缺憾从学生的成功中得到了补偿。我有学生走进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著名学府;也有许多学生考入了安徽师大,他们中的许多人已同我一样站在中学讲台上,薪火相传,我感到无限欣慰。我没有走进理论的王国,却在中学教学的园地里为自己找到了一小块领地。这一切,是周先生给我的精神激励,是母校给我厚实的专业基础。一个老师,一所学校,能给学生终身的教育,就是最好的教育。

忙于生活和工作,我很少去看周先生,愧疚之情时时萦绕在心间;很少有机会回到母校,思念之情与时俱增。而今,我已到知命之年。但是,我是师大的学生,以学生的眼光来看我的老师,我的老师永远风采依旧,我的母校永远容颜不老。

本期编辑项宏庆红

美术编辑杨文民

何登保,安徽舒城人。中学特级教师,正高级教师。在《语文教学通讯》《中学语文教学》《语文报》等刊物发表文章数十篇;出版《文化积累与作文品位》《中学语文教学设计的微观研究》等著作。工作之余,偶写散文,当作滋养心灵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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