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论

庄禅追求自由的人生哲学中下

发布时间:2021/4/7 21:13:14   点击数:

回顾上文,《庄子》第一篇是《逍遥游》,这是一个序。庄子说,你要来听我讲这个道理。你要和我一起讨论如下的道理,你得有鲲鹏这样的高度和眼界,你不能为你自己现在局部的,一点一滴的所得而自满。你如果自满你永远不会明了大道理。第二篇是《齐物论》,它是《庄子》里最难读的,但也是内容最丰富最深刻的。中国古代的哲人,古代的哲学,假如没有庄子,我们和世界其他几个古老文明的对话,我们会感到惭愧。这话怎么说?《庄子》里所达到的思想深度和它可以再生的基因,与现代西方哲学比如萨特存在主义,海德格尔此在等思想相比,一点也不牵强,也毫不逊色。《庄子》主要内容在《齐物论》。我讲《齐物论》都一句一句地讲,因为那个理解起来非常的难。但是它有很深刻的道理。《齐物论》就是你怎么看待这个世界,怎么看待你自己。第三个《养生主》,主要观念是生命是最宝贵的,你要很好地来爱护生命过程,你不要过度消费,你要顺其自然,这是一个基础。再接下来就是《人间世》,生命不是孤立的,不是在真空的。它是在人间的。你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和态度来对待人间呢?这就是《人间世》。再往下说就是《德充符》,个体的生命和世界的互动当中面临着一个灵与肉的问题。肉既是你肉体的存在,更是你作为肉体存在的种种的欲望,情欲和你精神的追求之间的关系。再往下是《大宗师》,怎么能够达到一种高境界,再往下《应帝王》,怎么和权力系统打交道。

《人间世》有很有名的一段。庄子写了很多孔子的故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都搞不清楚。中间这段很有名,庄子说孔子去楚国,碰到一个楚国的狂人叫接舆。接舆看孔子这一行人过来了,他就在那儿讲:“凤兮凤兮何德之衰”,说凤凰啊凤凰啊,现在你的道德怎么如此的走向衰落呢?“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这就是说,处在人间之世,一定会面临三种可能,一种是大道盛世。这个时候你就努力地完成你的理想和事业。如果天下无道,“生焉”就是你保存好自己。当时孔子所处的春秋后期,天天打仗,就是苟全性命之时。说“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现在遍地荆棘,你注意不要被它扎坏你的脚,你要选择好你的道路。什么意思呢?孔子你奔走于天下,你的用心是很好的。但是你和这个时代不相合。不相合的结果就是你做无用功,甚至给自己带来很多祸患。所以重点在于这个出与避。前面讲庄子说宁愿做一个在泥中摇着尾巴的小乌龟,也不愿意出来当官,因为不是出来做事业的时代。他还讲过一个很有意思的事。他一个朋友在魏国,魏君很重用他。庄子去看他的朋友,但他这个朋友小心眼。他想庄子那么大的学问,又能说,讲故事又讲得好,万一君主一欣赏,不是把我的官给抢了。他就让整个城市戒严,都查身份证,发现庄子立刻报告。庄子有办法,庄子就越过这些,直接见到他的朋友,就跟他朋友讲一个故事。庄子说我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大猫头鹰,落在树杈上抓着一只死老鼠。这个时候天上飞过一只凤凰,这个猫头鹰就对着天上的凤凰在那儿大叫,说:“你这个家伙不要来抢我的老鼠,这美食是我的”。你听明白了吗?你看重的这个小破官我根本没当事,你这么高度警觉干嘛啊。这是庄子的一种人生哲学。

庄子这个哲学对白居易有影响。白居易年轻的时候特别想做一番事业,他官不大,在荐官的行列里,负责给君主提意见。可是当时政治混乱,他的官太小,意见也提不上去,怎么办?他就写了好多诗。他想把这个诗传到宫廷里边,让君主看见。比如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卖炭翁》,听着特通俗的诗,他写下来就为了传到宫廷里给君主听。就这样他也得罪君王了,最后被流放贬官到外地去。折腾来折腾去他彻悟了,他给朋友元稹写信就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这段话基本就是从《庄子》这儿翻出来的。他说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时”,我应该有我人生的原则就是道。但是这个道实现到什么程度要看时代背景。“时之来也,为云龙,为风鹏,勃然突然,陈力以出”。如果这个大的时代环境适合我做事情,一定要努力去做,要像云中的龙,要像乘风而起的大鹏,把全部的力量拿出来做。“时之不来也,为雾豹,为冥鸿”,雾豹是雾中的豹。“南山有悬豹”,南山有一个浑身黑毛黑皮的豹,皮毛特别珍贵。它在洞里。雾霾也罢,雨雪也罢,半个月,它宁可饿肚皮不出来。为什么呢?他爱惜自己这身皮毛。冥鸿,高飞的鸿,它为什么飞那么高呢?飞低了别人就拿弓箭打它。为雾豹,为冥鸿,寂兮廖兮,奉身而退,进退出处,何往而不自得哉。做人要有原则,但是这个原则要考虑时代。你把这个关系处理好了,你才能做到《逍遥游》。这是这个故事。也就是说一味地进取并非智慧的人生。人一定要有原则,但是要有一种对人间事透彻的认识,然后要有一种恰当的策略。

第五个故事是《德充符》,说有一个叫申屠嘉的人,他是一个残疾人,膝盖出毛病了。他跟郑国的宰相子产一起上一个哲学班。哲学班的班主任叫伯昏无人,这都是虚构的。子产对申屠嘉说了,说咱俩都在这个班上听课,咱俩说好了,我要是先要往外走,你就是给我让一个道。你要先走,我就给你让一个道。第二天两个人一块坐在课堂里了。子产对申屠嘉说,咱俩昨天说好了,现在我要先走,你等我一会,再说我是总理啊。子产就等于是总理的官。子产说我是一个总理,你见到我你不给我让路,你对于我这个职位你缺少必要的尊重。申屠嘉说,难道我们一起到这个班来,我们上老师的课,还会分高低贵贱吗?你说你做了执政,你就让人家要让着你,一个人的灵魂比你的社会地位更重要。这就好比一面镜子,镜子如果是光亮的镜子,它就不会沾上尘土和污垢。如果沾上了尘土和污垢,它就不再具备有镜子的职能了。所以灵魂优于你的身体和你的功名。现在你所讲的这些,和你要来拜在先生门下所要学的这些东西是完全矛盾的。子产说,你现在跟我来这么争论,你不是跟尧舜来争,谁道德更高吗?你现在的状态,你还是一个残疾人,为什么不自省呢?申屠嘉就说了,人活着有肉体有灵魂。肉体很重要,灵魂更重要。道德的充实和充足才是生命的一个根本价值所在。如果你看重的只是物质的东西,那些身外的功名,你就不配在老师的门下来听这个课。我在老师的门下听课19年了。这19年里我都不知道我是残疾人。为什么呢?因为我一直是生活在一个精神的世界里。现在你跟我在一块才这么几天,你没看见别的,你看见我是残疾人了。你说你自己的眼和你的精神有问题啊。子产说你不要说下去了,我知道我的错误了。庄子就这个主题讲了好几段了,但这段最生动。当然他是把这个事推到极端了。有几个是残疾人来上这个班的,来还是比较困难的。但是他就推到极端了。肉体的健康和残疾和精神的健康和残疾,是两个层面的事。为什么叫《德充符》呢?就是你的道德的提升和你的精神世界的饱满,是你生命最高的状态。这个故事也可以和西方哲学很有名的一个故事来做一个呼应。一个人坐在一个破桶里,外面来了一个君主。坐在破桶里的这位就叫第欧根尼,这也是古希腊的一个故事。外面这是著名的亚历山大大帝。亚历山大听说住在破桶里这个人是一个哲人。为了表达对知识的尊重他就来看望他。亚历山大说,先生,我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你希望我给你什么样的帮助啊?你是想要一个三居室的房子呢?还是想在北京郊区弄一套别墅呢?结果第欧根尼说你挡住了我的阳光,请你离开。这个是非常有名的一个故事。你不能以你所追求的东西来衡量一个哲人。所以道德自信很重要。这个申屠嘉是道德自信,第欧根尼也是道德自信。还有就是讲灵魂和肉体的关系,世俗和神圣的关系。

第六篇就是《大宗师》,这个故事也很有意思。颜回去见孔子,孔子第一得意徒弟就是颜回。颜回说我最近有很大的进步,孔子说何以见得啊?颜回说我已经把仁义都忘了,孔子说不错啊,但是还不够。到第二个星期又来了,这回我真的又有进步了。这回怎么样啊?我把礼乐也忘了。不错啊,还不够。又过了一个星期颜回又来了,我又进步了。这回怎么样了?我坐忘矣,我达到了坐忘的境界。说你怎么叫坐忘啊?这个词我没有听说过啊?颜回说“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就是说我忘掉了我自己的身体了,我忘掉了自己的存在了,我忘掉我的智慧了,我觉得我处在和整个宇宙,大自然融合为一体的一种状态了,这就是坐忘。孔子说你这个太不得了了,现在我想当你的学生了。这个很有意思。什么意思啊?实际这个坐忘很像我们后面讲的禅。所以说这个禅为什么到中国,能够被中国的读书人很快就接受了呢?因为它原来有自己思想的根。这段话很有意思,一层又一层,最后达到了一种坐忘的境界,怎么来理解?

前面我们讲了金庸对《养生主》的借用。金庸对《大宗师》也有借用。《倚天屠龙记》中,赵敏带着魔教高手偷袭五当山,还把张三丰给打伤了。这个时候五当山面临着灭绝的危险。可是张无忌作为张三丰的徒孙在这里,一看这个情况,他挺身而出,就要迎战魔教的这些高手了。魔教的高手里,有一个天下第一剑客,叫方东白,他的剑术非常的高明。可是张无忌一点都没有学过剑术。这个时候张三丰就说了,我现在刚刚琢磨出一套太极剑,我传给你,你就跟他来比试。现学行吗?现学行,新鲜出锅,新鲜热辣,刚出锅的可好吃了。这是原话。张三丰很滑稽的。方东白说我躲开,你们教,教完了我们好来比试。他说不用,你在旁边随便看,我不怕人看。就跟我们今天的太极剑一样,就练了一套。练完了就问张无忌怎么样?张无忌说我能记着一半左右,忘了一半左右。再来一遍,又来一遍,这回有进步了。忘了一大半,还记得三招。再来一遍,这回怎么样?基本全忘了,难得,太好了。你在旁边稍微消化消化,下场打。下场就把方东白给打败了。这不是跟刚才一样。我有进步了,有什么进步了?我把仁义给忘了。还不行,再回去修行修行,这回怎么样?我把礼乐也忘了。还差点,后面我全忘了,连我自己都忘了。好,现在你就是我的老师了。这个听着很滑稽,里边的意思是什么啊?对行迹的超越,大宗师。前面我讲的《维摩诘经》。我光说了维摩诘的一面,这个人过着俗人一样的生活,他又有很高的道行,以致于佛的诸大弟子都不敢跟他对话。他道行在哪儿呢?其中上来就有一段,佛听说维摩诘病了,就让底下的弟子去向他问疾,这个弟子纷纷都说我不能去。为什么不能去?各说各的理由。其中第一个说,我当年在树林里宴坐,禅修,打坐。结果他看见了,他说你在这儿干嘛啊?我说我在这儿宴坐,禅修修行。他说,你这叫什么宴坐啊?你这个宴坐根本就是一个低层次的。真正的宴坐是到生活里面去,就在现实的人生里,担水砍柴,处处都可以进行一种心灵的净化,何必要找一个地方摆好姿势,就在特定的此时此刻我才能宴坐呢?你看我一句话都没有了,而且他马上显示出他禅修达到的层次。那我是不是不可企及啊?什么意思啊?超越了行迹。这就是佛教为什么有小乘佛学有大乘佛学。《维摩诘经》就讲,摆好姿势摆好样子来做,比不摆,比不做强多了。但是那不是高层次。高层次是你掌握了精神实质,而这个形式的东西只是一个工具。所谓叫得鱼忘筌,我把鱼逮着了,那个渔网是不重要的。得兔忘蹄,我逮着兔子了,拴兔子的扣是不重要了。舍筏登岸,我已经上岸了,我过来的那个竹排子是不重要了。对行迹的超越。所以他叫大宗师。然后他讲坐忘,《齐物论》上头一句话就是吾忘我,我把自己给忘了。怎么把自己给忘了呢?都是讲一种状态。这个状态近于禅定。禅定这个是佛门修行的一个基本功,是干嘛呢?就是把你各种的头脑里的杂念,思虑都要把它给蒸发出去,剩下一个纯粹的精神的实体,这就叫禅定,其实和气功都有相通之处。所以道家的“坐忘”,“吾忘我”近于禅定,所以庄禅才能够会通。

第七篇《应帝王》,这个故事也很有故事。说南海之帝叫倏,北海之地叫忽,中央之地叫浑沌。南海之帝和北海之帝到浑沌这个地方来作客,浑沌对它们特别好,招待得也好,也热情,处得很好。南海之帝和北海之帝说人家对咱们这么好,咱们得报答它。它们俩是怎么报答的呢?人都有七窍,浑沌一片没有七窍。咱们有七窍能够听,能够看,能够闻,这个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浑沌都没有,它一切这种感官都没有,咱们给它凿出七窍来。这哥俩拿着各种的工具就把浑沌七窍给凿出来了。一天凿一窍,正好一个星期,七日浑沌死。它们本来要报答浑沌,结果它死了。这个故事是怎么回事啊?你想想这是很有味道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意思是对于文明知识的质疑,故事的立场是对本性的护持。人家养子望聪明,我辈聪明误一生。聪明一般来说肯定聪明的好,智商高一点好。可是这种知识和文明的过度会造成什么?所以老庄有一些话我们乍一看怎么反常识啊?老子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艺术对人没有好处。这听上去好像真的有问题。但是我们细想它又是一个清醒剂。就像现在各种的媒体,各种的手段开发过度,生活比原来热闹了。可是我们内心那份清静呢?我们的自我呢?迷失掉了。马化腾很聪明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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