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论

杨杰宏历时性视域下布洛陀研究之思考丨

发布时间:2021/5/26 18:46:31   点击数:

摘要

学术界把《布洛陀》视为壮族传统社会的“百科全书”,在一定程度上突出了其“活化石”“原始宗教”特点,而忽略了它作为文化传统的历时性维度,以及作为延续至今的当下性特点。布洛陀经诗内容涵盖了壮族历史发展的文化信息,蕴涵了从自然崇拜、图腾崇拜到祖先崇拜的发展过程,突出了其原生宗教特征。《布洛陀》研究中的诸多问题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有着不同的看法,对这些不同看法持续不断地总结思考,它的学术生长点与生命力就能不断地得以持续发展。

关键词

历时性;布洛陀;原生宗教;麽教

《布洛陀》作为壮族代表性传统文化,被誉为壮族传统社会的“百科全书”,它以神话、史诗的形式记录下来了壮族的民族传统、历史根源、生产生活,并通过仪式、岁时节日、婚丧嫁娶等民俗传统形式至今在壮族社会中或隐或显地产生作用。正因为《布洛陀》所具有的深厚的多元价值,百余年来,国内外的学者们对它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从学科而言,遍及了宗教学、文学、哲学、民俗学、人类学、语言学等诸多学科,成就以文学方面的成果最大;而文学研究成果中又以神话学、史诗学方面更为突出。我们在肯定成果的同时也必须看到,在很长的历史阶段中,把《布洛陀》视为壮族传统社会的“百科全书”,在一定程度上突出了其“活化石”“原始性”等古老文化特点,而相应地忽略了它既作为文化传统的历史继承性、整体性特点,以及作为延续至今的当下性特点。

历时性是指事物在不同历史发展阶段中的传承、变迁及变异。只要是存在的事物都有其发展变化的过程,这个过程包含了最初的产生、发展,最后的衰落与消亡。通过历时性可以观察这一事物的存在与消亡的过程,从中总结归纳出诸多经验与理论,以供当事者与后人参考借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指的是史鉴功能。就历时性而言,壮族神话史诗《布洛陀》在壮族还未正式形成的原始社会时期就已经萌芽、产生、形成,但其经典的形成,乃至发挥最大历史作用的时期是在壮族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所以才称其为壮族古代社会的“百科全书”和壮族文化的“博物馆”。

布洛陀经诗中所蕴涵的历史文化信息

毫无疑问,《布洛陀》产生于人类早期社会,里面包含了人类早期社会的文化信息。“大约到了新石器时代晚期,壮族先民产生了自己的精神信仰,形成了自己的原始宗教,成为本民族布洛陀崇拜和布洛陀文化的基础。”

从历时性来看,《布洛陀》并非是具体的某一个时期形成并固定下来的,它的产生与形成、发展是与壮族,乃至侗台语族族群的形成、发展是相伴随的,是与壮族的不同历史发展时期密切相融合的。可以说《布洛陀》文化是累层积淀而形成的,从中我们既可以探知远古洪荒时代的文化信息,如洪水泛滥、暴雨成灾、猛兽威胁等人类面临的生存危机,也可以了解原始社会时期的群婚、血缘婚、对偶婚等婚姻制度。几乎每部布洛陀经诗的开头都要叙述开天辟地、制造万物的过程,如布洛陀与姆禄甲夫妻二人一同造天、造地、造太阳、造月亮、造星辰、造火、造谷米、造牛、造人等的“造万物”过程,通过讲述宇宙混沌到天地日月万物的形成来突出布洛陀作为壮族先民始祖神、创世神、智慧神的神圣地位,由此也奠定了这部经诗的神性叙事风格。随着人类早期社会的不断发展,逐渐出现了私有财产,人类进入了阶级社会,关于财产继承与争夺也随时发生。在经诗《汉皇一科》中就有这样的记载:

祖王是后娘的儿子,吃好、住好、穿好;汉王是前妻的儿子,吃野草当餐,穿烂衣过年,整日受欺负虐待。到兄弟分家时,汉王只分得烂屋空仓钝刀坏犁头。兄弟争吵反目,祖王有父母撑腰,强占汉王新造的塘田、菜园、新屋,掠走汉王的牛。两兄弟相打杀,争掌印管天下,争百灵鸟印,争父辈家产,争花鱼泉,争拦江网,争平头奴,争河中船,争磨刀石,争姑娘和小伙,争盐争银,祖王尽占去好的、多的,剩下烂的、差的、少的给漢王。最后祖王竟然把漢王赶出门。

这个故事不仅说明了兄弟之间为了争夺财产而发生了诸多争斗,也寓含了争夺地盘、人口而发生的斗争。《麽兵布洛陀》描绘了早期壮族地区地方割据政权林立,“天下二十六个部族,每个部族都不同。”这些部族之间为了争夺财与地盘而发生战争,“打贼官不赢,撞墙城不垮,打人官不逃。”最后打了几点空手而归,转而祈求借助姆六甲神力打败敌人,于是举行了祭祀仪式,这样才打赢了战,得到了大量的公母水牛、白脸男奴与红脸女奴。奴隶与牛一样等同为可以交换的战利品,说明那时的奴隶只是会说话的工具,没有人身自由及人格尊严可言。

壮族地区的封建社会是与中央王朝及土司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自秦汉以来至明清时期,壮族地区受到了中央封建王朝的统治,一开始的封建制度是通过土司制来实现的。所以在布洛陀经诗中出现了《造土司皇帝》的内容:

从前村寨无篱笆桩无寨门,天下无官无主,人们互相打斗,地方混乱不堪。是布洛陀造出土司皇帝,造官府做州县,天下人才有主,地方才软像糍粑,人人听从土司管理,向土司缴粮纳税,不敢造反打架。即使是自家兄弟相争,父子翻脸,也有土司来理顺,有布麽来化解。

壮族始祖布洛陀

壮族地区纳入到中央王朝的统治版图后,依照封建社会的政治文化制度进行管辖。“从此土司皇帝依照历书去管理天下,人们安坟能定山,建干栏能定向,嫁女选吉时。”不可否认,壮族地区进入封建社会后,其社会经济获得了长足发展。但在这封建化的历史进程中也发生了诸多文化冲突的社会悲剧。壮族人民自古喜爱唱歌,歌墟遍地,至今仍长盛不衰,青年男女通过对歌谈心交心,以歌为媒,依歌择婚,而封建社会的包办买卖婚姻制度进来后,与传统的婚恋观念发生了文化冲突。《麽破塘》就叙述了这样一个凄美的爱情悲剧:一个年轻女子自幼被父母包办了婚姻,她与未婚夫毫无感情可言,一次偶然机会遇见了心爱之人,并私定终身并发生了关系,年轻女子怀孕后父母视之为奇耻大辱,亲戚村民认为这属于伤风败俗而对此进行百般辱骂,她最后无法忍受以自沉“血塘”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以死来表明对自由恋爱与幸福婚姻的追求。经文的本义是通过这则悲剧来规劝青年男女要遵守封建道德,不能做违背“天伦”的伤风败俗之事,但客观上真实记录了历史上发生过的真实一幕。这则经文最后部分还描绘了男女主人公血塘后在另外一个世界相逢,那里“没有一丝愁,每日不耕地,不上坡,每日梳头三次,每日去游玩。”两位有情人死后重逢后相互交换信物,“终年我们自在,每日跟小伙子相逗乐,唱歌咧咧到晚”。经诗描绘的这个死后世界类似于纳西族殉情长诗《鲁般鲁饶》中描述的“玉龙第三国”,因为对现实世界的彻底绝望,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死后的世界里,深化了故事的悲剧色彩,从中体现出民间文学的人民性原则。

布洛陀经诗的价值还在于记录了一些风俗习惯的演变过程。譬如丧葬仪式的变迁,据《布洛陀·麽送魃》记载,以前人死了后,“尸体砍做四份,拿到田峒中间,任由乌鸦啄、马蜂咬、虫蝇叮”。也有“人死人吃肉”的古俗。把死者尸体分食的古老习俗在世界各地都存在过,应该是属于原始思维中的接触巫术或感染巫术,即吃了死者尸体后,死者威灵即可传入到他身上。布洛陀经诗中就记载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吝母去世那天,吝抱母尸放进棺,葬下地坑。众人提着酸醋,带着簸箕涌进吝家想吃死人肉。吝祷问布洛陀、麽禄甲,用水牛肉代替母亲肉给众人吃。众人抹嘴回去了,但有两个恶鬼还赖着不走。吝请教布洛陀,用大的公铜鼓和火红的铜鼓来敲打,恶鬼才逃跑。吝在为母守孝期间,头发乱不得梳,不得敲铜鼓和砻为乐,不得戴手镯耳环,不得喝酒吃肉,不得唱歌欢叫,不得下地锄草,不得下田耕种,直到守孝期满,请布道来举行脱孝仪式,烧掉孝巾孝物,才恢复正常生活,样样顺利欢乐。

壮族的丧葬习俗后来吸纳了中原地区的道教、佛教礼仪,使之更加丰富完备。布洛陀经诗中《登天介》(登天界)记载了这方面的内容,葬礼仪轨为“请师”“祭棺”“开丧”“转场”“送仙”“嘱咐”等程序,这些既定的程序有相应的祭祀礼仪及麽经吟诵环节。壮族传统观念认为,只有完整地举办葬礼,吟诵超度经书《麽送魃》,死者亡灵才能抵达安息之地——天堂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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