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的全部秘密几乎都藏在文字之中，不过，作者对背景的介绍、过程的剖析、思路的解读，往往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地理解作者藏在字里行间的独具匠心，这是本号在已经发布了作者在《郑裕彤传》新书发布会上的对谈之后，仍坚持访问两位作者的主因。

在王惠玲、莫健伟着《郑裕彤传》前，坊间其实已存在若干郑裕彤的演义，其中最早一本或是江西作家祝春亭年在广州媒体任职编辑之时撰写的《鲨胆大亨郑裕彤传》，该书不久即以祝氏的广州蓝潮工作室“蓝潮”之名在港再出繁体版。再就是陈雨所著、年由香港经济日报出版社出版的《黄金岁月：郑裕彤传》。

学术不等于让人看不懂

「我们最先看的是蓝潮那套书。作者似乎是财经记者，非常熟悉郑裕彤一生投资的年表，对他在哪一年、在哪里投资等等了如指掌，印象中应该是将新闻报道的资料进行重新整理，显得有根有据，并非凭空捏造、『创作』出来的。书的开头，文学色彩颇浓，但（对环境）有所渲染也是重要的，看得出作者没有访问过郑裕彤先生，完全是从蓝潮的视角铺陈一个第三人称的人物故事。在书写上，这套书将郑裕彤的投资项目与当时的社会环境、经济趋势勾连在一起加以叙述，去讲这件事当中的趣味所在，但未有明白说出社会脉络与事件的关系，或者学术性并非作者所追求。至于陈雨写的那本，虽然封底写明该书是唯一一本访问过传主本人而撰写的，但书中部份内容创作感很强。另外，蓝潮那套书分上下两册，下册主要是讲第二代，郑家纯、郑家成隐约带出传承的讯息，这就跟我们这一本很不同，我们没有触及到第二代。」

参考资料中，还有一篇重要文稿〈周大福与我——郑裕彤自述〉（周大福企业文化编制委员会编撰，年）。

『本来以为关于他的新闻资料很多，细索之下才发现原来他都很少做深入的专访。』

「那是周大福80周年时编撰的一本企业历史其中收纳的一篇口述纪录，它的珍贵之处是郑裕彤先生接受访问的自述，我们引述很多。不过很可惜，它不是访问原文，有些地方还可以理解得好一些，再多一些细节。该篇文章虽然粗疏一些但都算珍贵，因为我们没能亲身访问过郑裕彤，本来以为关于他的新闻资料很多，细索之下才发现原来他都很少做深入的专访。」

那么，到两位作者来写这一郑裕彤传，他们又想想怎么做呢？

两位作者王惠玲、莫健伟分别拥有社会学和历史学的研究背景，一个是香港大学社会学博士，一个是香港大学历史学博士。作为资深的口述历史研究员，王惠玲做过多个口述历史项目，在承接香港大学「香港记忆计划」时，两人就有过合作。

「很巧，以前的合作项目跟（撰写《郑裕彤传》）这件事好贴近，『香港记忆计划』不是一个论述，而是构筑一个平台，通过口述历史访问，或者相片文献等资料，让历史、文化的内容得以呈现，是以非说教方式让上传的资料可以被大众吸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累积了一些做法，比如怎么处理文献，怎样呈现内容给观众，背后的思路都是一致的：就是并非以主题、理论去抽象化某件事，反而是在现实中试着寻找一个起点，这个起点可以是一个人、一件事、一个环境、一条街，希望藉此折射、透视他身处的时代和环境……」莫博士慢条斯理地解释。虽则他主要从事历史文化、文化政策及文化创意经济等领域的研究，但在参与港大亚洲研究中心「香港证券市场文物及文献档案库」项目期间，亦曾负责开展证券市场从业员口述历史研究工作。

换言之，「微观的、个人的经历往往需要从一个大的时代、社会结构、或者是某一些趋势，互动地去讨论，这是我们的学术训练里边很着重的一点，而这些讨论必须是相关的。」王惠玲补充道。从这个角度出发，她认为，「（《郑裕彤传》）这本书是完全学术的」。

但是，学术性著述是不是就一定要引申到理论化框架？

『在写作《郑裕彤传》的几年中，我跟莫博士经常交流，大家都同意用一种叫storytelling（讲故事）的方式去铺陈。』

「我也看了一些其他的香港企业集团的书籍，其中有一本麻省理工关于利丰集团的，就采用完全非人化的写法，没有利丰的人物在里面，而是将它的管理模式提升到一种管理理论模型去讨论，这固然是一种学术，但我们心目中还有另一种学术。」王惠玲解释，首先是基于事实，必须有事实根据，即是真实。「我从事口述历史很久，接受的原始素材大多数都是来自人的记忆，而人的忆述中特别珍贵的地方是个人的经历，在我的学术训练里边，看重的是如何将个人经历放置到一个较为相关的宏观环境中去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经历，它的意义在哪里，有什么重要性，从这一个人经历中我们可以理解多一些什么……我的工作经验、兴趣、训练都是这方面的，做这部传记也是循着这条路子走下来；其次，我是反对一讲到学术就要写成别人看不明白的风格，在写作《郑裕彤传》的几年中，我跟莫博士经常交流，大家都同意用一种叫storytelling（讲故事）的方式去铺陈。」

王惠玲说起曾经在英国参加过一个关于storytelling的国际研讨会，「原来其他地方的学者都对storytelling有兴趣，参加者来自欧洲、美洲、非洲和亚洲，亚洲有我和一位日本学者。什么是「讲故事」？重点是叙述(narrating)和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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