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速度,事关学习效能。博学善闻者,必定效率高。
一篇文章说秦晖,“记得最早跟他打交道,呈上我一篇文章,大约有两万多字,人家拿在手里,把文章贴在眼镜上,拉来拉去,一会儿工夫,看完了。你还别怀疑他应付,因为随后人家能跟你谈得头头是道”。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其颖悟绝伦、敏而好学的阅读效率,与之博洽古今、淹贯中外的学术状况,大抵吻合。
多数人则没有此般能力,反复阅读尚且入宝山而空回,怎敢一目十行,眼前直下三千字。阅读但有遗漏,理解但有偏差,便会导致根基不稳,补救不及。为此,多数时候提倡的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式慢读,阮元便说:“世人每矜一目十行之才,余哂之,夫必十目一行,始是真能读书也。”且要来回读,如朱熹所言:“读书别无法,只管看,便是法。正如呆人相似,崖来崖去,自己却未先要立意见,且虚心,只管看。看来看去,自然晓得。”对此深以为然,虽说每日手不释卷,一本书读毕,需个把月时间,有时一晚上只能读上几行,其间浮想联翩,不能自已,遂披衣而起,铺纸成篇。不动笔墨不读书,读写结合,速度自会放慢。
慢读书如慢化妆。据说女子一生,有七分之一的时间消耗于镜前,镜子纵容女子成为其同谋,着意把自身当作景观展示,人生未必有知己,无论在书中还是镜中,看到另一个自己,何其不易。
慢读读的是经典,十目一行则不然。李慈铭尝言,“生平所不忍自弃者有二:一则幼喜观史,一则性不喜看小说”。至于不读的原因,胡适《十七年的回顾》中的一段话可作旁证:“予幼嗜小说,唯家居未得新小说,唯看中国旧小说,故受害滋深,今日脑神经中种种劣根性皆此之由,虽竭力以新智识、新学术相挹注,不能泯尽也。”我的情况大致同,三十岁之后,不再读小说。小说作为消遣读物,慢读中慢读,为其间的故事吸引,阅读速度极快,撮其精要即可。从一书难求到日传万纸,信息时代的浅阅读,多数内容浅尝辄止,知道就行。书卷多情似故人,第一次读,像是重读,每一次重读,又像第一次读;第一次读,是一本书,再一次读,是另一本书,此即经典。
缺书年代,无论慢读快读,翻看书页的瞬间,自带仪式感。书籍堆积如山时,卷帙浩繁,观览难周,寻思着尽可能多读,难免浮光掠影,走马看花,细雨润物的慢读反成奢侈,从容的状态,定是清风明月,内无寸事。遂想起了木心的一句话:“半个世纪以来,我急,命运不急,这是命运的脾气。而今,眼看命运急了,我不急,这是我的脾气。”
慢读自会少读,少读未必精读,反之,快读或可多读,快读未必泛读。读书本是平常事,慢读也罢,快读也罢,总之开卷有益。
摘自:年11月22日《太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