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人生论 >> 人生论知识 >> 学术交流黄健和谐中国休闲文化的核心理
黄健
浙江大学中文系教授
博士生导师
本文原刊于《自然辩证法研究》
年第5期
摘要:和谐作为中国休闲文化的核心理念,体现了中国休闲文化对“天道和谐”“心性和谐”“形上和谐”的理想追求。将“和谐”贯穿于休闲文化的实践当中,目的是使休闲真正地成为世俗生活中的一种生命超越形式和生活品质的提升方式,其精髓在于要让人在有限的生命当中领悟无限的生命意义,建构诗意化的人生范式。
关键词:和谐;休闲文化;核心理念
“和谐”是中国文化的重要思想,其基本精神体现在中国文化的各个领域,其特点是:在人(主体)与对象(客体)之间,强调了二者对应、互动和协调精神,即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四大基本关系中,主张二者之间的和谐。主导中国文化的“儒”“道”学说,都特别强调以和谐为美的思想。儒家文化要求心理与伦理的和谐,突出个体在社会伦理关系中求得和谐发展的思想。孔子就曾提出著名的“和而不同”“和为贵”的主张〔1〕,孟子也强调“万物皆备于我”,“上下与天地同流”的观点〔2〕,所主张的也是个体与社会,心理与伦理的和谐。道家文化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主张道法自然,与自然合一而又超越自然。庄子说:“天地与我并在,万物与我为一”,“人与天,一也”〔3〕,所突出的也是人与对象的和谐,人与宇宙万物合而为一的思想。“和谐”的文化思想,以万物与主体的“我”(人)为一,而“我”(人)也包容万物,包容宇宙为主导内涵,旨意是要消除主客体关系当中那种人与对象之间的对立及所产生的身心压抑与恐惧,突出以和谐为内核的相融相亲的愉悦性,突出主体融于客体、包融客体和超越客体的自由感。从总体上说,中国文化的和谐思想,其哲学涵义就是要求把主体与客体,人与对象,个体与社会,必然与自由等对立统一的要素,和谐、均衡、有序、稳定地排列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相互对应、互动有序的和谐统一体,形成世界、人生的基本秩序。
中国文化的和谐思想,同样贯彻在休闲领域,并成为休闲文化的核心理念。如果说休闲的哲学涵义是谋求建立人(主体)与对象(客体)之间的良性互动,那么,将和谐思想贯穿在休闲实践之中,便是中国休闲文化终极指向的意义体现,其目的是要建构合理、平和、健康的人性和心灵秩序,建构自然、稳定、有序的客观世界,反对任意破坏二者之间的均衡与谐和。由于中国文化非常注重人与对象之间的调和,表现在休闲实践上,也就是特别强调主体感悟与客观对象的规律、形式保持和谐一致,也即要求理性的内容与感性的形式相统一。在人的主体方面,休闲是要求躯体与精神的统一,而在人与对象方面,休闲则是要求人与对象之间应保持和谐一致,和平相处。从实践效果上说,“和谐”的休闲文化理念是要使主体呈现出自由的、宁静的、愉悦的感受,使客体能给人以轻松、愉快、谐和、舒适的美感。如同被誉为中国古典美学奠基石的《乐记》在论述音乐生成特点时所说的那样: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
这里论述的虽然是音乐,但实际上也道出了人与对象之间建立和谐互动的审美关系的重要性。凡和谐的“治世之音”则“安”,是“以乐其政和”;凡不和谐的“乱世之音”则“怨”,是“以怒其政乖”;而更不和谐的“亡国之音”则“哀”,是“以思其民困”。其实,休闲之道也是如此。人之所以要休闲,目的还在于谋求人生的和谐之道。如果在休闲当中夹杂着不和谐之音,岂不是一种“乱世之音”、“乱人生之音”?所以,将和谐作为休闲文化的核心理念,中国文化所推崇的“仁”、“义”、“意境”、“境界”等人生审美风范,也就对休闲之道产生了重大影响。
在儒家文化里,先儒非常强调建立以“仁”为理想的道德人格,孜孜以求道德的充实,人格的伟大,情操的完美。如果说“君子”是以“仁”为理想的道德人格象征,那么,儒家就不太强调外在的强制性力量对人的制约,不太注重物质生活环境和客观社会条件对人的影响,而是主张通过人的内心自觉和主观能动性的发挥,特别是要求人在“内省”当中能够深刻地领悟人的本质力量,使人在与客观对象之间保持和谐的互动关系当中,突出人的主体智慧,获得安身立命的终极关怀建构。孔子的“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其意义在于即便是在物质相对匮乏的环境中,也仍不失生命意义的探寻与领悟,或者说,人应以泰然处之的休闲方式,将人对物质的需求转化为人对精神的需求,使人在世俗生活中,取得精神上的平静与安宁,在有限的生涯中追求无限的生命价值,使主体的理性内容与客体的感性形式保持和谐一致,故孔子提出“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的人生休闲方式,要求能够在世俗生活中品尝审美人生的快乐,达到和谐的审美人生境界。在道家文化里,以求“道”为最高宗旨的人生哲学,则认为“道”是客观存在的、最高的、绝对的天地之大美。“道”是自然,也是本体。人对“道”的观照,以求“道”为人生终极指向,则是人的最大快乐之源。老子的“道可道也,非常道也。名可名也,非常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在于强调悟道的重要性。“无名”“有名”都来源于“道”,构成“道”的两种不同的形态和境界。悟道是洞悉万事万物奥妙的门径。庄子所谓“吾游心于物之初”,本意就是心依自然之道,游于美、愉悦的和谐之中,即“逍遥游”当中的“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在这里,“游”是一种人生休闲方式,一种人生境界,其中没有人生的功名心,没有世俗的利害冲突。“游”就是“无为”,就是“不知所求”“不知所往”,不受利害计较,不受目的纠缠,也不为世俗的功名利禄所累,不拘束,不牵强,不勉为其难,活跃而追求自由,逍遥而富有生机。
可以说,中国文化以突出主体智慧的方式探求与客观对象之间建立和谐的互动关系,其中的一个重要中介就是人生的休闲,即强调以休闲的方式来谋求人生理想的实现,或以休闲的方式,提升人生的境界,使人在身心愉悦当中,领悟人生之道,建构人生的终极关怀。在这当中,休闲就不是一种外在的强制性力量,不是对物质财富的刻意追求,而是一种主体的自觉,一种不计功名得失的“无为”,一种不过分讲求功利色彩的人生自在和自为。
休闲决不是一种无意义的游戏人生,或消极人生,而是人的一种高层次的生存需要和精神需要。以休闲的方式追求人生的最高境界,突出在有限的个体生命当中灌注无限的生命意义,既是人的社会本性的表现特征,也是建构人生终极关怀的实践途径之一。追求和谐之道的休闲,乃是人的心理文化结构和人生实践的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分。车尔尼雪夫斯基在论述生活与美学的关系时曾打了一个比方,说生活之路往往是撒满了金币,可是人们却常常发现不了,其原因就是世俗的人们一心想着目的地,想着实际利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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